姜岁岁随着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又走过几条弯曲的小巷，总算到了府上。
偌大“戚府”两个字呈现在眼前，她扬了扬眉，看来她跟这戚大小姐还颇有缘分。
小月领着她从后门进去，低声嘱咐道。
“姜娘子，你第一次来，夫人问什么你便答什么，切莫四处行走，要是给你赏钱，你便接着谢过就是，懂了吗？”
姜岁岁低眉顺眼地道：“好，多谢小月姑娘。”
此时已经到了午膳时间，府里的下人络绎不绝，两人穿过重重走廊，进入一处角门后，豁然开朗。
原来这戚府里竟修了一处温泉水，且还是活水，上面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旁边种着十来棵红梅。
眼下都已开花，在这温泉水的映照下，又美又仙。
姜岁岁一时看呆了眼，连小月示意她跟上都没注意到。
等到回过神来时，耳畔忽然响起一声极柔极轻的声音：“这位姐姐，好看吗？”
姜岁岁循声回过头，就见身后的女子长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鼻梁大小合适，嘴唇如樱桃小嘴一般。
身后还跟着两个做相同打扮的丫鬟
她既问询，姜岁岁便下意识地答道：“好看。”
不止红梅，面前的女子更美。
戚柔轻轻柔柔地笑了：“既然好看，不如我送姐姐一株好不好？”
她说送，那她是戚府的什么人？
姜岁岁神智瞬间归笼，规矩行礼。
“民女不过是瞧着好看，若是送了我，只怕会暴殄天物，此等仙物，自然还是养在贵府上的好。”
哪知戚柔忽地上前，声音还是那个声音，语调却完全变了。
“我送你，你要是敢不收，我便让人砍下你的手，给我的红梅施肥！”
她有病吧？她们互不相识，她便要赠送红梅，不接受还要砍手！
姜岁岁心里“咯噔”一声，寒意从背后节节生起。
此时，小月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由远及近。
“姜娘子，我不是跟你说了，府里的规矩多，不能乱走……大小姐？”
姜岁岁脸色倏变，大小姐，戚家的大小姐，下令打罗兰板子的那位？
戚柔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变化，歪头打量她。
“姐姐，你认识我，不对，要是我们认识，我不可能没见过你，毕竟你这个刺字太难看了。”
姜岁岁强忍住一巴掌扇过去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道：“戚小姐好记性，民女与小姐不曾认识。”
小月屈膝行礼：“大小姐，夫人还等着见姜娘子，奴婢这便带她去了。”
戚柔水汪汪里的眼睛闪了闪：“让她等着，这位姐姐，你还没回答我，红梅收还是不收？”
姜岁岁不知道她到底是何居心，眼下只能硬着头皮道：“多谢戚小姐，那民女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好，一会我让几个小厮挖了出来，送到姐姐家中。”戚柔十分贴心地道。
“怎好劳烦戚小姐，民女……”
姜岁岁话还没说完，戚柔便直接打断：“不麻烦，姐姐喜欢就好。”
小月惊奇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姜娘子入府连一刻钟都没有，便得了大小姐的青睐了？
“大小姐，这不太好吧，夫人极其喜欢这红梅……”
戚柔眸子凉了下来，还未等她发话，身后的丫鬟倏地上前，狠狠地甩了小月一巴掌！
“小姐说送便送，你敢有意见？”
“没，奴婢不敢。”
小月跪了下来，半边脸颊红通通的，却连摸都不敢摸。
姜岁岁一惊，越发觉得戚柔病得不轻，仅仅只是一句问询，便出手伤人，实在嚣张至极。
那丫鬟打了一巴掌，仍嫌不够，又是一掌过去，边打边问道：“在这府里，夫人说了算，还是小姐说了算？”
小月想答，话还未出口，很快又是狠狠地一掌过来，直打得嘴角都肿了。
“问你话，哑巴了？”
小月低着头，嘴里呜咽着，说的什么没听清楚。
丫鬟手下得更重：“府里的规矩都忘了吗，主子面前，要大声回话！”
小月对她不错，姜岁岁实在不忍她这般受人欺负，便道：“戚小姐，她只是一个丫鬟，何必下手这么重？”
戚柔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她，语调依旧轻柔天真：“姐姐这是在为一个丫鬟求情？”
姜岁岁背后寒意更甚：“是，还请戚小姐手下留情。”
“既然姐姐求情，那便罢了。”
戚柔侧目，身后的丫鬟收到她的指令，立即停手。
小月双颊高高耸起，嘴角已经出了血，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谢大小姐。”
戚柔理都没理她，目光仍旧放在姜岁岁身上：“姐姐，我们下次再见。”
语毕，带着丫鬟转身就走。
姜岁岁忙想要去扶小月起身，却不料她摇了摇头，目光仍旧胆怯地注视着那离去的一主二仆身影。
待三人走过长廊，彻底不见了踪影后，小月才缓缓起身。
“姜娘子，多谢你，不过你不该为我求情的。”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姜岁岁道：“你怕她会报复我？”
小月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的刺字：“不是，你这么丑，留着你，只会更衬托大小姐的美貌。”
姜岁岁扯了扯唇角，她是不是还应该为此感到高兴？
“那是为什么？”
小月叹息一声：“你不知道，姜娘子，我们大小姐自从先夫人过世后，性情便大变，好起来的时候很好，像个孩子一般，不好的时候，就像刚刚那样……”
姜岁岁脑子里一下想到双重人格这四个字，别说古代，便是现代想要痊愈，也是很难。
她不知道戚柔经历了什么重大创伤变成这样，可这不是她和罗兰该挨板子的理由。
“戚小姐这样，戚大人和夫人就不管吗？”
“老爷整日在衙门里忙着公务，每日下了值回来都夜深了，至于夫人，是老爷后娶的妻子，与大小姐本就不是至亲。”
“起初还请大夫看过，强制性喝过几副药，可是大小姐后来将大夫的眼睛刺瞎后，就再没有人敢上门给她看病了。”
“老爷可怜大小姐失了母亲才这样，很多事都睁只眼闭只眼，姜娘子，大小姐行事如同孩子一般，或亲人或伤人全在她一念之间，你可千万要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