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让我家大小姐挨板子,夫人,我劝你见好就敢,莫要得寸进尺!”
戚管家拉长了脸,语气里充满威胁,别说区区一个校尉夫人,凭他家老爷在冰州的影响力,便是大将军沈心也要卖几分薄面。
姜岁岁浑然不怕,硬刚到底:“我说了,要么二百两,要么我和这位夫人打了多少板子,如数奉还到你家大小姐身上,你自己选!”
“五十两,不能再多了。”
姜岁岁冷笑一声,大着嗓门嚷嚷:“诸位,你们都听见了,戚大小姐知法犯法,强抢东西不说,还倒打一耙,教育出如此闺女,戚大人莫不是想被人在朝廷上参一本?”
在公堂外看好戏的平头百姓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不知道是谁高声道:“这位夫人,戚管家已经愿意赔偿,你就算了吧,换做旁人,这东西抢就抢了,打也打了,连根毛都没捞着。”
“是啊,夫人,见好就收。”
向远也移步过来劝道:“姜姑娘,我瞧就算了吧,过几日大将军还要去戚府会,闹僵了不好。”
戚管家见状,面露得意之色:“夫人,这可不是我逼的,这位军爷都答应了,五十两,多的部分就算我打赏你们的。”
旁边的罗兰轻轻扯了扯姜岁岁的衣裳下摆。
姜岁岁以为她也要劝自己算了时,罗兰道:“岁岁,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罗兰……”
罗兰虚弱地笑了笑:“岁岁,板子只有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还是不疼,二百两,一点也不多。”
姜岁岁握住她的手道:“放心,我们俩的板子都不会白挨。”
随后她又对向远道:“帮我把人抱到马车上,咱们回军营。”
向远以为她这是妥协了,点点头过来帮忙。
戚管家一副胜劵在握的模样:“这就对了,做人留一线,事后好相见……哎,你们怎么走了,银子不要了!”
向远抱着罗兰走在前面,姜岁岁跟在后面,头也不回地道。
“不要了,赏你了,既然衙门给不了我们想要的公平正义,那我们就去找能主持公道的人!”
她这是打算把事情告到沈大将军那去?
戚管家顿时怒不可揭:“愚蠢妇人,闹大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只管到城里去打听打听,五十两银子就是卖了你们都不止这个价,还校尉夫人,我呸,不过是两个营妓而已!”
他早已注意到姜岁岁面上的刺字,不戳穿是不想太难看,哪知这两个妇人敬酒不吃吃罚酒,还告到沈大将军那去!
一个大将军,也是两个营妓能攀附得了吗,简直痴人说梦!
罗兰被向远抱在怀里,气得浑身都抖了起来。
姜岁岁安抚道:“别理她,罗兰,这种人不过是条狗而已,谁喂饱他就给谁卖命,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换言之,真正害她们的,是戚大小姐,要报仇也要找对人!
罗兰手指泛白,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
“岁岁,我就是不明白,堂堂一个戚府大小姐,难不成买不起几块绣品,还非要抢,我来告官,她竟让人将我打一顿板子,这种人,怎配得上一府千金?”
那些上京的闺阁女子,哪怕私底下处理下人,也断不会摆到明面上来,更不允许自己落一个飞扬跋扈的名声。
可这位戚大小姐呢,简直……
三人越走越远,已经听不到戚管家的叫骂声了。
姜岁岁想了想,便道:“她就是故意的。”
冰州距离上京千里之隔,又是大幽的流放之地,罗兰会京绣,长得又不错。
戚大小姐很容易就能猜到她的身份,便是明抢又如何,有谁会管,有谁敢管?
诚如那戚管家所言,冰州本地人都见怪不怪,甚至劝她们见好就收。
人性的恶,在这里发挥得淋漓尽致。
罗兰咬了咬嘴唇:“她不配用我的绣品,岁岁,戚大小姐,我看不起她。”
“嗯,我也是。”
向远听着两人的谈话,羞愧地道:“莫夫人,姜姑娘,今日是我没照顾好两位,这件事,还请你们不要回去大肆宣扬。”
姜岁岁皱起眉:“你就这么怕戚大人?”
“不是怕,姜姑娘,大将军到冰州只是来历练一番,早晚会回上京,可是我们呢,还要在这长长久久地守着。”
“你们二位更是流放到此地的,即便成亲,除非大赦天下,否则也要老死在这。”
换言之,一个县令想对付他们,宛如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罗兰闻言,苦笑一声:“难怪你刚刚劝我们算了,还真是应该算了。”
三人边说边走,待到了马车上时,曲小婉正在里面干呕。
见了她们,顿时叫道:“罗姐姐,你衣服上怎么有血,姜姐姐,出什么事了?”
向远替她们掩好车上的布帘,便赶着马车往军营的方向走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悄悄地跟在了后面。
待确定他们出了城门后,才返回衙门。
“大小姐,那两个妇人走了,坐着马车,后面还跟着几个着军装的士兵,瞧着倒真像校尉夫人。”
戚大小姐戚柔姿态端正地坐在交椅上,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持着一只茶盏,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小厮继续道:“大小姐,这事她们若真捅到校尉那去,可怎么办?”
立于她身后的戚管家则斥道:“胡说八道,一个面上带刺,一个会京绣,分明就是流放过来的营妓,还敢冒充校尉夫人,罪加一等,行了,你下去吧,别在这叨扰了大小姐!”
戚管家的眼光一向毒辣,他既如此说,那小厮便退下了。
没了外人,戚管家弯了弯腰:“大小姐,您看这事,要不要我告知夫人一声,免得生出什么事端来?”
“不用,那个女人,怎配管我的事。”
茶盏缓缓放下,露出一张柔美如画的面孔出来。
如果说周霓儿是明媚的,罗兰是温婉娴静的,曲小婉是小家碧玉的,那么面前的戚柔,便是我见犹怜的。
水汪汪的一双眼睛,鼻梁大小合适,嘴唇如樱桃小嘴一般。
只是吐出来的语言格外冰冷:“面上带刺的不用管,把那个会京绣的杀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