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周霓儿被按在地上，两个士兵一个掐嘴，一个往里灌屎尿。
她拼命地晃动脑袋挣扎，大半的屎尿都漏进她的鼻孔，眼睛，耳朵里……
那画面，看着就让人恶心不已。
印象中的周霓儿在营房里总是趾高气昂的，对着士兵又一惯妩媚。
然而无论哪种，她都是光鲜亮丽的。
如今落到这个下场，罗兰心里既有种快感，又有一些隐隐的担忧。
“岁岁，你那个毒药真有那么厉害？”
姜岁岁一笑：“当然没有，我骗她的。”
毒药没有那么容易制，药物相生相克不说，没有大量的临床数据，也很难做到只伤人不杀人。
“骗她的，”罗兰眨眨眼睛，“那她不是很快就会知道了？”
“知道又如何，那药丸就像个种子，以后只要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她都会以为是我下的毒，而且，她马上要去赤狄了。”
一个漂亮女人，去了赤狄会有什么下场，所有人都知道。
周霓儿费尽心机，挑来挑去，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去做了营妓。
罗兰垂眸，她不可怜周霓儿，她想的是莫启明。
她一个营妓身份，等以后真正太平了，莫启明愿意带着她回到莫家吗？
她最后下的场又会是如何？
姜岁岁看出了她的担忧，宽慰道：“罗兰，这天底下的男人很多，不是个个都是贾贵、李二牛之辈，你应该对莫校尉有信心。”
罗兰道：“我记得你不喜欢他吧，今日怎么突然为他说话了？”
“是不喜欢，”姜岁岁坦言承认，“看着吊儿郎当的，嘴巴也毒，可是他对你好啊，其实人生在世，不要想那么多以后，现在高兴就好了。”
男人嘛，喜欢就在一处，不喜欢就分开，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能活的。
罗兰苦笑：“岁岁，我自小在大宅院中长大，接受的是男尊女卑的观念，我最后的命运，全在他一念之间。”
莫启明若是心善，给她个妾侍的位置，甚至还会允许她生个一儿半女。
可那样的妾侍，她看得太多。
孩子不能亲自养育，日日要站规矩、听主母教诲，稍有不慎，便是打骂或者发卖。
最多的时间，是一个人等在后院里，盼着主君能来看看她。
便是死了，连个名字也无，碑文上写的是“莫启明之妾”几个字，便结束了她这一生。
若真是如此，这种日子，她一个人过就够了，何苦还要连累孩子来到这个世上？
“岁岁，上次让你给我配的药，你配了吗？”
姜岁岁一愣，然后才想起她问的是什么。
“没有，这段日子我忙着就给忘了，你等等，我回去给你配。”
“好，你记得就行。”
两人边说边走，转眼到了家属院的门口，罗兰跟她道别，回了自己家。
姜岁岁还要去伤兵营，她现在俨然成了老季头的得力助手。
她治外伤见效快，老季头再开方子用中药调理。
刚到了伤兵营，就听到士兵们议论道：“听说了吗，赤狄向咱们大将军提出了和谈的要求。”
“真的，那是不是不用打仗了，咱们能回家吗？”有人兴奋地问道。
“有可能，大幽这次把贾贵的脑袋都送过来了，诚意十足。”
“那太好了，太好了！”
士兵们都忍不住激动地抱在一处，姜岁岁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也替他们高兴。
十万士兵，除了原先“贾字营”的人是冰州本地的外，大部分的士兵都是大幽各县征来的。
因着与赤狄连年交战，许多士兵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乡了。
“你们想得美，”一个断了腿的老兵斥道，“赤狄觊觎我大幽良久，怎么可能说不打就不打，就算他们休战，大将军也绝不会班师回朝。”
一句话，就像一桶冰水一般瞬间浇灭了伤兵营里的热烈气氛。
有士兵不服气地道：“那要等几年，三年，五年，还是十年，总不能一辈子耗死在这吧？”
“小子，你第一天入军吗，我大幽子民只要有一个人能站起来，就绝不会让赤狄攻进来！”
“可是我都三年没回去看我娘了，她连我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我也是，我走之前，我媳妇都怀了，听说生了个儿子，我都当爹了，还没抱过自己的孩子。”
“你最起码还成亲了，我呢，连个女人的手都没摸过。”
“怎么没摸过，那营妓房里的姑娘你哪一个没摸过……”
“哈哈哈……”
姜岁岁没有再听下去，她出了伤兵营，在雪地里寻找着蝮蛇冬眠的洞。
若真如那老兵所说，只是暂时休战，那她在这里估计还要再待一段日子。
既然要待，就要活得像样。
姜岁岁找了根木棍，低着头扒拉。
忽然有个面熟的小兵急匆匆地跑过来道：“姜大夫，两军要交换人质，大将军让你一同前去。”
“我，”姜岁岁扒拉木棍的手停顿，“我去能干嘛，我就是个大夫。”
那小兵是沈心的亲兵，之前给沈心做手术两人就打过照面。
此时听到她拒绝，亲兵立时就不高兴了，板起眼来教训道：“大将军有令，你岂敢不遵？”
“好吧，我去就是了。”
姜岁岁跟着那亲兵到了沈心的营房外，里头已经站满了人。
叶荣、莫启明、祁霁等人都在。
沈心已经从屏风后的床榻上起来，穿上了那身银白色的铠甲，高高的马尾扎在脑后，英气逼人。
“大将军。”姜岁岁行了一礼。
“姜姑娘，此次交换人质，为防赤狄使诈，还请你一同前往。”
姜岁岁有点没明白，不就是送个周霓儿吗，还要交换哪个人质？
祁霁在一边解释道：“赤狄三皇子路澜序提出休战，我方有一个条件，交出南州失守的关键人物，秦守望。”
秦守望，姜尤远的部下，不，应该说他是姜家的养子。
正是因为他提供了姜祁两家合谋的证据，又带着其亲信投奔了赤狄，所以当今陛下才会勃然大怒，让整个姜家都遭到灭顶之灾！
这个人，才是原主真正的仇人！
姜岁岁脑子里有原主全部的记忆，想到那无辜死去的亲娘和大嫂。
她捏紧拳头，恨不得将秦守望此人剁成渣渣喂狗。
“大将军要我做什么？”
“我听说此人经常入住姜府，与姜姑娘来往密切，他的容貌特征乃至喜好，姜姑娘应当一清二楚。”
“是，”姜岁岁双目赤红，“他化成灰，我都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