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你怎么来了?”

    姜岁岁连忙解释,大敌当前,当然要先紧着士兵们吃饱饭,而且一点米,以后再买就是了。

    罗兰道:“你和祁校尉、莫校尉他们打仗的打仗,救人的救人,我想着给你们煮点饭还是能做的。”

    姜岁岁接过肉粥,轻轻吹了一下,热气四散开来。

    从早上赤狄发起攻击到现在,她的确连口水都没喝。

    之前是忙昏了头,所以顾不上,眼下骤然闻到这肉粥的香味,姜岁岁再也忍不住,仰头喝了起来。

    “慢点,你慢点。”罗兰忙道,又趁人不注意,悄悄塞了块油饼过来。

    姜岁岁摸到那热乎的饼,刚要询问。

    罗兰道:“这个你省着点吃,粮草被烧大半,这一仗还不知打到什么时候去。”

    姜岁岁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放低音量道:“不是说赢了吗?”

    赢了赤狄,杀了二皇子路翟,就可以去向朝廷邀功请赏啊,粮草筹备只是时间的问题。

    就算一时路上耽搁,不还可以去城里买粮吗?

    罗兰看着她:“岁岁,你一直在忙,外面的情况不了解,我听莫启明说,路翟的确死了,可接手赤狄的是三皇子路澜序,他一直按兵不动,似乎打算困死我们。”

    “困,怎么个困法?”

    军营离城中不过二十里地,想走随时可以走,若要说困,那顶多也是困城中的百姓罢了。

    等等,姜岁岁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抓紧罗兰的手道:“难不成城里也没粮了?”

    罗兰点头,回握她的手:“岁岁,为稳军心,这事只有大将军和叶校尉他们几个知道,你可千万不要乱说。”

    姜岁岁点头,她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问题是,城中怎会也无粮?

    难不成这一仗根本不是赤狄突发其想地要打,而是早就预谋好的,贾贵只是其中一个导火线。

    姜岁岁脑子里乱糟糟的,她刚要再细问清楚时,罗兰已经端着肉粥,去给下一个士兵了。

    这一天,除了一碗肉粥,果然没有再发任何食物。

    除了有士兵抱怨几句外,大多人并不担心。

    大将军已经让人去买粮了,明天,明天一定能吃个饱饭。

    是夜,姜岁岁又饿又累回到20号家属院时,祁霁仍旧没有回来。

    她刚要踏进院子,隔壁屋子有轻笑声传来,灯光随即一灭。

    是周霓儿,她在家。

    姜岁岁懒得管她的闲事,她关好院门,率先去了厨房。

    果然,之前买的八袋米面肉,甚至一颗白菜也没剩下。

    她又往种植室里瞅了一眼,之前撒下去的菜种和药材都已经长成,有白萝卜、白菜、生菜、土豆、红薯一类。

    药材则更多了,基本药铺买得到的,她这都有。

    还有黄桃,之前吃掉的果核也都长成,郁郁葱葱的树叶上挂满了桃子,瞧着就诱人。

    姜岁岁现在有点后悔,应该把水稻也种上。

    只是这些东西想要供养十万士兵,还远远不够。

    家属院之间隔得很近,姜岁岁没有做饭,直接摘了两颗黄桃,洗净后啃完,照样把果核扔进了种植室。

    院子门口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她探头一瞧,是祁霁回来了。

    打了一天的仗,他身上的衣物脏污不堪,脸颊也带着血,似乎受了伤。

    可姜岁岁瞧得分明,他漆黑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这种光,跟初见时的桀骜不驯完全不同,那是被肯定,被重用的光。

    到底是在武将世家长大的,战场才是他的主场。

    姜岁岁打开屋门,轻声道:“回来了。”

    两人一天没见面,陡然一相见,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祁霁有很多话想跟她说,然而话都到了喉咙,生生变成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一靠近,姜岁岁这才闻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硝烟,她同时开口:“你受伤了?”

    两人同时沉默。

    祁霁低下头,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把面前的人望进眼里。

    浓淡适宜的眉毛下,有一双小鹿般机灵的眼睛,鼻头微圆,皮肤白皙细腻,最碍眼的,是左边脸颊上那个“放”字!

    他见过美貌的女子不少,他的母亲,他的两位嫂嫂。

    无论哪一位,都比得过姜岁岁。

    可此时此刻,他就是觉得面前的女子美得惊心动魄,美得让他安心。

    祁霁哑着嗓子道:“一点小伤,不妨事。”

    姜岁岁点头,正欲转身进屋时。

    祁霁想到自己怀里放了一天的油饼,忙掏了出来。

    “这个给你。”

    姜岁岁接过,那油饼在怀里放了一天,尚有点余温在,只是被压得不成形状。

    他这是把他唯一的口粮给她了。

    姜岁岁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酸酸的,甜甜的。

    然而下一秒理智告诉她,一个油饼而已,不值得她这么感动。

    她又把油饼递了回去:“谢谢,你自己吃吧。”

    祁霁看着她,剑眉微拧:“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姜岁岁莫名,她生哪门子的气?

    “啊?”

    “因为上次的事,还有就是我没有问过你,把你花嫁妆银子买的米面全都拿去伙房分了,对不对?”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姜岁岁刚想否认,又忍不住逗他。

    “是有点,然后你打算怎么办,继续欠债,欠债总有个还钱的日子吧,你总这么欠下去,不是个办法。”

    祁霁漆黑的眼珠子盯着她,认真地道:“我肯定会还的。”

    姜岁岁点头:“祁校尉一言九鼎,我当然信,要不你帮我做一件事,好歹抵点利息吧。”

    “什么事?”

    姜岁岁道:“我要一碗没有脱壳的大米。”

    “就这个?”

    “就这个。”

    现在军中缺粮,粮食肯定会被密切看管,一般人拿不到。

    祁霁今日立了大功,拿碗大米这种事应该难不倒他。

    祁霁张了张嘴,想问她是不是没吃饱,自己可以给她做时。

    姜岁岁已经转身进屋了,她这一天,又是差点被杀,又是忙着救人,就没有闲的时候。

    真想泡个舒舒服服的澡,好好睡一觉。

    然而事情还没做完,还不能休息。

    等到夜深人静,姜岁岁意识进入了种植室,将一碗未脱壳的大米浸泡催芽。

    从秧苗到水稻,现实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种植室半天就够了。

    她想着多种一些,种到一定数量时,到时候再一起,找个合适的机会,让沈心发现这一片稻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