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铿锵有力,震得众人皆是一愣。
祁霁怔怔地望着这个女人,简直不敢相信。
她说她信他,她居然信一个曾经想杀了自己的人!
一股热流自祁霁胸口处往四肢漫延开来,有些闷闷的,又暖暖的。
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带给他一阵久违的潮意。
他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莫启明一贯的阴阳怪气:“你信他,笑话,姜姑娘,先不说你二人是夫妻,单论你营妓的身份,你信与不信,重要吗?”
这话一出,瞬间引来围观的士兵一阵嘲笑。
姜岁岁抬头直视莫启明,一双鹿眸中毫无惧色:“第一,大将军上任之日,便已取消我等营妓身份,莫校尉如此说,是公然违抗大将军的命令吗?”
“第二,你不信任我夫君可以,但你无权阻止他人,是也不是?”
莫启明嗤笑道:“好一个伶牙俐齿,可是姜姑娘,你且问问各位,这军营里有谁信他?”
一阵沉默。
莫启明眼中笑意加深:“你瞧,话说得再好听也没什么用……”
“我信祁校尉!”
一道熟悉的声音陡然在人群中响起。
姜岁岁循声望去,那人正是向远。
他奋力扒开人群,急切地冲着叶荣道:“叶校尉,我信他,要不是祁校尉拦着贾贵,姜姑娘帮我救弟弟,我们兄弟二人现在能不能活着都是个未知数。”
叶荣瞪着他道:“向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祁家可是有通敌叛国的罪名!”
“不可能!”向远大声反驳道,“祁校尉要是想投靠赤狄,早在南州就可以走了,何必要千里迢迢到冰州这地?”
“而且他说的不无道理,贾贵对我们的打法极为了解,还按照以前的法子迎战,只怕冰州城真要破了。”
叶荣喘着粗气不语,莫启明刚接手贾字营,恐怕连个人名都没记熟,又是世家公子,让他上更不可能。
那就只有祁霁,要是成了,那就是整个军营的功劳,若是不成,正好顺水推舟全推到他头上。
打定主意,他当即对祁霁道:“你跟我来。”
“好。”祁霁眼含热泪,立了个极为标准的军姿。
两人刚要大步离去,莫启明突然上前一步拦在前面:“我说,迎战赤狄不跟我商量一下,叶荣,你也太嚣张了吧?”
“商量个屁!”叶荣丝毫不给他面子,大手一挥,就要上去干架。
“俺十六岁杀赤狄的时候你在哪,姓莫的,不想死滚开,别挡路!”
“你找死!”
权威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挑衅,莫启明忍无可忍,直接一脚踹了出去。
眼看着两人即将打起来,祁霁侧身地抽出叶荣腰间的刀,快速地向中间一砍!
刀光乍起,地上的雪花纷纷被带动,莫启明心里一惊,极险地闪避过去。
叶荣不禁赞道:“好功夫!”
祁霁冷冷盯着莫启明:“你的军职虽在我二人之上,可冰州不是上京,那是实打实的上阵杀敌,除非你有更好的计谋,否则就让开!”
“就是!”
叶荣这会是真心有些欣赏祁霁了,瞧着这人闷不吭声的,没想到有胆有识,比贾贵那个龟孙强了不知多少倍。
莫启明紧紧盯着俩人:“上阵杀敌自有大将军决策,轮得到你们在这自作主张吗,待我去禀明大将军……”
“那我便等你的军令,”祁霁直接打断他的话,“若没有,还请莫校尉行个方便!”
刀刃向上,直指莫启明。
姜岁岁见势不对,想往回缩的脚悄悄挪动。
祁霁似乎察觉到了,侧脸看了她一下。
姜岁岁抬起的脚忽然就那么动不了了。
叶荣大着嗓门道:“你跟他废话那么多干嘛,叶字营的弟兄们,抄家伙,今日敢拦我等上阵杀敌,一律按叛徒处置!”
话音刚落,众将士围成一个圈,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刃朝向莫启明。
而原先属于贾字营的士兵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神情茫然。
虽然他们现在已经划到莫启明名下,但强龙尚且压不过地头蛇。
更何况叶荣在冰州同样十余年,人又讲义气,论威望,比贾贵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荣!”莫启明的桃花眼终于笑不出来了,“你居然敢用祁霁,你不怕陛下降罪吗?”
叶荣掏了掏耳朵,表情厌烦无比:“等俺有命回来再说吧,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将在外,什么有受不有受来着?”
“君命有所受,有所不受。”祁霁补充道。
“对对对!”叶荣大力地拍拍祁霁的肩膀,两人边走边聊,“就是这个意思,那老头子远在天边,你不说我不说,有谁知道是吧?”
“本世子知道,本世子会上报陛下,叶荣,祁霁,你们给我站住!”
莫启明在后面声嘶力竭的大喊。
叶荣毫不理会他,祁霁更是当没听到。
眼看着没自己什么事了,姜岁岁识趣地道:“叶校尉,我会些医术,也许可以去前线给季大夫打下手。”
“你会医术,那太好了,”叶荣高兴片刻,又迟疑起来,“不过你一个姑娘家能行吗,那边断手断腿的到处都是,别到时忙没帮上,老季头还得救你。”
“我行,叶校尉。”姜岁岁自信地道。
跟在他们身后的向远也道:“叶校尉,姜姑娘的确很厉害,我弟弟上次腿上中箭,季大夫都说需锯腿才能活,可偏偏姜姑娘救活了他,连那条腿也留了下来。”
这事他不说,叶荣也知道,军中传得沸沸扬扬,贾贵也是因此才一朝跌落。
“行,你去吧,不过老季头脾气不太好,要是被他骂哭了,你可别回去找我娘子告状。”
姜岁岁莞尔一笑:“多谢叶校尉,那肯定不会。”
她匆匆忙忙地走了,祁霁盯着她的背影,到喉咙的话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一切小心,他在心里默默地念道。
叶荣瞧他那样,挤眉弄眼地道:“行了,看什么看,等把贾贵的脑袋砍下来,回去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我不是……”
祁霁想解释,偏偏又什么都解释不清楚。
“俺懂,都是男人嘛。”叶荣大大咧咧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