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稚清掀开被子躺下，没搭腔。
关于九月的事情，她是不敢说。怕多说多错。
陈聿为是个顶聪明的人，能用月份，隐瞒的消息骗过他九月是陈聿舟的孩子，已是不容易了。
不能再多给他信息。
躺在床上，背对着病床，她仍旧能够感受到背后灼热的目光，像是要透过她单薄的脊背，将她一眼看穿。
宋稚清觉得呼吸都怕了。
陈聿为关掉了病房的灯，人和物都陷入了沉寂。
宋稚清以为今晚可以松快睡觉了，然而谁曾想，陈聿为却忽然开口。
“非婚生子，你当时不怕？”
宋稚清深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逃不过。
“陈少好像对你侄女很好奇。”
“我只是对你的孩子好奇。”意思是和陈聿舟无关。
“我一直很喜欢孩子，你不是知道吗？”宋稚清拢了拢被子，淡淡说道，“有了就生了，哪管怕不怕。”
这的确是宋稚清当时的想法。
怎么会不怕呢？
怀胎十月的辛苦，生下之后的艰辛，又当爹又当妈的疲乏，哪一件不怕？
陈聿为听出了她前半句的嘲讽，在讽刺他不喜欢孩子。
“那为什么，我们的孩子就不能出生？”宋稚清的内心像是被揉碎了一样酸涩。
“被你的白月光推下台阶之后，我在雨中都大出血了，那个孩子保不住的。”
九月的体弱多病，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件事情也有关系……
然而此时宋稚清却忽然想到了陈知愿说的话。
她说，奶奶都不会放过你……
宋稚清觉得，此时可以和陈聿为说这些，她想要在他这边，寻求到庇护。
因为陈家人的手只要伸到她这边，除了陈聿为，没人庇护的了她。
再说了。她付出了辛苦，照顾陪伴了陈聿为，寻求一点庇护她并不觉得过分。
她转过身去，看向了病床的方向。
陈聿为根本就没躺下，而是半靠在病床上，若有所思。
“那次我被推下台阶，不止应溪在。”
“还有谁？”他别过脸看向她。
“你奶奶在暗处，默许了一切。”宋稚清口气平静，但是透着对回忆的痛苦，“奶奶早就知道我怀孕了，她不想这个孩子出生，这个孩子的存在，会阻扰你离婚再娶，会让我这个下九流的女人和陈家永远有数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以，她默许了应溪的行为。”
月光下，陈聿为的侧脸轮廓愈发紧绷，从宋稚清的角度望过去，他似是有了愠色。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只是你提起我为什么不生下那个孩子，我随口一提罢了。”
宋稚清知道进退。
她现在就是在利用陈聿为对那个孩子惋惜的心理，想要在他这边寻求到庇护。
如果她没有编造九月是陈聿舟的孩子，或许陈聿为也不会那么惋惜那个“没出生的他们的孩子”。但是现在站在陈聿为的角度来看，他恨着她和陈聿舟生了孩子，和他的孩子却没有机会出生。
这个心理，宋稚清想要牢牢抓住。
“奶奶去苏城找你之后，有没有再为难你？”
“没有，但是你姐姐昨天在医院遇到我，和我说，奶奶不会放过我。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宋稚清觉得自己此时有点茶言茶语，但是她都只是为了自保，“陈聿为，我不想再牵扯你们陈家的事了，如果你力所能及，帮帮我。”
陈聿为在离婚之后，还是第一次听见她主动恳求他帮她。
内心忽得，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很爽。
“你是在跟我求助？”
宋稚清听出了他的暗爽，心想，想要激得男人暗爽的心态真是容易。
“是。我怕陈家人伤害我和九月。”
“知道了。”宋稚清知道陈聿为不是轻易许诺的人，既然他答应了，那就真的会帮她。
但愿，他说真的不会将九月的事情透露出去……
*
翌日一大早宋稚清是被来挂水的护士吵醒的，她早早起来洗漱完，准备穿外套。
陈聿为已经挂上了水，平静得看着宋稚清的匆忙。
“今晚我也要喝汤。”
根本不是求人的口气。
宋稚清心底想，真麻烦。
但是毕竟受制于人，还是应下了：“知道了。等我下班。”
“早点下班。”
“剧院又不是我开的。”宋稚清怼了他，“你跟我呆在一起就这么开心吗？陈少？往日不是见到我就皱个眉，怎么我成了陈聿舟的女朋友，给他生了个孩子之后，变得容光焕发魅力增加了？”
她太懂怎么戳他肺管子了。
陈聿为浑身低气压。
“七点，必须到。”
“你……”
*
剧院。
排练室内。
今天所有的人都离宋稚清保持了一点距离。
宋稚清也乐得自在，反正她也不和他们一起排练。
整个剧院就她一个评弹演员，她在准备下周日去港城参加文化交流会的评弹曲目。
梦沅是学琵琶的，排练之余来找她闲聊。
“清清，听说警局那边已经抓到杉杉了，说是带着你的手镯准备逃去国外。”
“国外？”宋稚清愣住了，“不是说她家境贫寒吗？怎么去国外？”
“是啊，我们也觉得奇怪。杉杉平时很i的一个人，不喜欢交朋友不喜欢说话。她也很少出门玩，怎么一下子跑国外去了。后来我从领导那边打听，听说啊，是要带着你的手镯逃到国外，这样警察就找不到她了。”
宋稚清觉得，没那么简单。
按照梦沅和领导说的，杉杉平时都没出过国，怎么会敢第一次就畏罪潜逃？
逃走之后还要在国外生活，她敢吗？
唯一的解释，就是在国外有人帮她打点好了一切。
那个人，就是想要她手镯的人。
不是应溪，就是陈家人。
又或许，是应溪和陈家人联手。
他们早在她来杭城大剧院之前就部署好了一切，就等她入坑。
幸好宋稚清早早做了防备，准备了一个假手镯。
但是，真的手镯，再戴在她身上已经不合适了。
怀璧其罪，她现在不敢放在身边了。
陈爷爷的一片好心，可能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她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托付这个手镯。
宋稚清脑中出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