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赔我一枝,”江宝瓷没表情,“我要去祠堂跟妈妈告状,军书十二卷,卷卷有你名。”

    “......”贺京准不为人知的那块冻土悄悄解封,软成一滩烂泥,“不生气了,我折个更好的。”

    贺稹还站在那里。

    贺京准肩膀擦过他肩,视线在梅树上巡视,语气不明:“大哥是大伯母的指望,大伯母又总是欺负我老婆,大哥要是孝顺的话,也该离我老婆远点。”

    “阿准,”贺稹眼神淡然,“你吓到她了。”

    贺京准手指一顿,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暴戾直线上升:“大哥对我老婆观察的这么仔细合适吗...”

    “她在强撑,”贺稹继续说,“你看不出来吗?”

    “......”

    贺京准手指还捏在一根枝条上。

    这枝是整棵树开到最漂亮的,绿梅错落有致,三两朵盛放,花骨朵半开半合,呈现出梅花从新生到巅峰的所有状态。

    层出不穷的暴躁下,一道声音脱颖而出——

    你吓到她了。

    她在强撑。

    强撑什么呢。

    大概是不愿意跟他这种疯子一块。

    她早想走了。

    她一直想走。

    她就没愿意开始过。

    一种无以为继的自我厌弃在每根毛孔奔腾,贺京准怔怔地盯着梅枝上自己的手。

    真脏啊。

    他要把这漂亮的梅花弄脏了。

    冷风穿越梅园,从他高大的身躯刮过时,像是带走了他的灵魂,只剩下躯壳。

    忽然。

    一记力道推在他手臂,贺京准失神中没防备,脚步踉跄,往旁边移了半分。

    不等他回神,江宝瓷不耐烦的骂开:“你行不行啊,一枝花你找这么久,就说你碍手碍脚,人还是得矮点,个一高容易缺氧!”

    贺京准动作迟钝,僵僵的低头,慢半拍凝住她。

    江宝瓷不想理他,将他选好的那枝干脆利落掰断。

    枝条断裂,声音清脆。

    似乎很满意手中这枝,江宝瓷下巴一扬,笑眼弯弯,整张脸都甜了:“算你偷的啊。”

    “......”贺京准眼中浓厚的郁色如潮水般退去,“好。”

    把玩两下花朵,江宝瓷转身,看向贺稹,温吞道:“大哥说错了。”

    贺稹顿住:“什么?”

    江宝瓷:“我不是怕他。”

    “......”

    “只是怕他误会,”江宝瓷慢吞吞的,“心虚。”

    说到这,江宝瓷眼神直勾勾的:“大哥,你喜欢人的时候,如果有别的女生给你东西,你敢拿到嫂子面前吗?”

    贺稹死水般平静的眼波猝然荡起涟漪。

    “但大哥有句话是对的,”江宝瓷说,“我确实在强撑。”

    贺京准手指抖了下。

    迷宫般四通八达的梅园,一场大雪即将来临。

    她站在冷风中,鼻尖被吹红了,声音温和,字字砸进心腔:“他老是拿别人的错来虐待自己,我强撑着不要揍死他呢。”

    江宝瓷走得很快,手里那只梅花一甩一甩的,代表着主人快炸开的心情。

    贺京准悄悄觑她几眼,跟她并肩,手掌握住她腕:“去厨房了?”

    “......”江宝瓷猝然驻足,“你怎么知道?”

    贺京准扯唇:“闻到了。”

    “......”

    这什么鼻子呐,满是梅香的园子他居然还能闻到自己身上的烟火味。

    说到这,江宝瓷勾手,等他附耳过来,小声:“我打算晚上去仓库一趟,你会撬门吗,不会我把我那把小斧头带上。”

    贺京准扭脸,借着她主动凑上来的机会,在她胭红的唇瓣上啄了口。

    江宝瓷:“......”

    沉默一秒,江宝瓷炸毛,两手握拳,疾风骤雨般往他身上砸:“你有毛病!你有毛病!”

    她在讲正事!他在干什么!

    他在给她耍流氓!!

    贺京准也不躲,胸膛沉着细碎的低笑,纵着她发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