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修哲还没有反应过来,大腿就被一个软软的小身子抱住,接着一声饱含热情的小奶音喊了他一声爸爸。
他深戾的眸子微眯,低头看去,视线对上一双黑葡萄似地大眼睛,发现自己在看她,粉粉嫩嫩的小女孩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脸。
“爸爸!花花来找你了!”
黎修哲一怔,心中积攒的火气猝不及防间散去大半。
不是因为小女孩那张和他极为相似的小脸,也不是因为对孩子的特别优待,而是因为他从小女孩身上感应到的那纯粹的,不掺杂一丝私欲的欢喜和满满的依赖。
他听到的心声里,也只有小女孩一声声甜腻腻的爸爸,有点吵,但并不讨厌。
是的,他有一个秘密。
他能听到别人内心的声音。
不过这个能力有距离限制,超过一米就听不到了。
因为这个原因,他总能提前预判对手的心思,生意场上屡战屡胜,公司也跟着蒸蒸日上,但他也因此不喜欢和人靠得太近,知道的越多,对人性这种东西就越是失望。
唯一能接近的群体就是懵懂无知的孩子了。
但他时常板着脸,就是自家子侄也不敢亲近他,每次迫于父母的命令靠过来也满心恐惧和害怕。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对他只有欢喜的孩子,那强烈的好似看到全世界的情感,让他对抱着自己大腿不放的孩子有了一点难得的好感,没有因为她胡乱的认亲第一时间让人把她赶出去。
等看清楚小女孩的长相,他一时也怔住了。
小家伙看起来3岁不到,小小一团糊在腿上,一张小脸生得极好,大大的眼睛蒙着一层玻璃似的光泽,清澈的好似天池的河水,卷翘的睫毛,小鼻头小嘴,漂亮的像个陶瓷娃娃。
就是有些瘦小,与家里那些奶胖的子侄比起来小了两圈,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她穿着一件材质不太好的黄色小衬衫,下面是一条蓝色小背带裤,两条整齐可爱的辫子落在胸口,简单朴素的打扮因为小女孩出众的长相也衬托得十分可爱。
如果没有长辫子,真的和他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意识到这点,黎修哲内心掀起波澜。
他伸手把小小一团的女孩从自己大腿上撕下来,大手托着小娃的腋下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她那双和自己形状一模一样的眼睛,眉头越皱越紧,心脏也不可抑制地加速跳动。
他问:“你妈妈是谁?”
花花整个人悬在半空中,以为爸爸在和自己玩,咯咯笑着踢了踢小短腿,听到爸爸终于和自己说话,高兴的小脸红扑扑。
奶声奶气道:“妈妈叫木晴柔。”
黎修哲默默记下这个陌生的名字,眼神扫向有意无意路过门口的员工,走得慢悠悠的员工们立刻消失得不见人影。
黎修哲回头继续盘问道:“你妈妈在哪?”
花花乖乖回道:“妈妈去上班赚钱了。”
“你怎么上来的?”
花花小手指指向在他脚边来回蹭的小白猫,“是猫猫带我进来的。”
黎修哲低头,这才发现那只被他允许居住在自己专属电梯旁的小白猫。
“爸爸,猫猫说他饿了,要吃罐罐,你快给他吃。”说到一半猛然醒悟,小手惊讶状捂住小嘴:“啊!原来爸爸就是猫猫的两脚兽啊!”
黎修哲没纠正她的称呼,意识到什么,眼神突然锐利起来,问道:“你能听到它说话?”
花花毫不设防地道:“是啊。”
黎修哲目光越发锐利,看得观众们心惊胆战,一群爸爸粉和妈妈粉为花花操碎了心。
傻孩子,怎么能这样不设防地说出来呢,我们都不了解这个人是不是衣冠禽兽呢。
就是说啊,要是他利益熏心利用花花做坏事可怎么办呢。
花花不认字真是太不方便了。
听到回答黎修哲喉结上下滚动,正要追问想起来现在人多眼杂不是谈这件事的场地,强制把话咽了回去,转而声音干哑地问道:“你妈妈让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经过提醒,见到爸爸就变成小呆瓜的花花终于想起妈妈的交代,立马像只小乌龟一样在空中挥舞着短短的四肢。
“爸爸,爸爸,放我下来,花花给你信。”
黎修哲把小娃放到办公桌上坐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就见她从自己背着的小包包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努力举高高递给他,
“爸爸,给你。”
黎修哲微微挑眉,修长的手指打开信封,掏出几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
把两张一看就是医院的报告单放在一边,先看那张用清秀字体写了满满一页的信。
一目十行地看完,又着急地看了下报告单,等他放下信纸再看向花花时,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现在的心情只能用又惊又喜来形容。
看完医院开具的报告单什么都不用问了,也不用去做亲子鉴定,他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小团子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证据就是花花脑子里的肿瘤是他家族的遗传病。
他脑子里也有一样的肿瘤。
这种病不是所有家庭成员都知道的,是只有得了这种病的成员和家主才会知道的秘密。
每代寥寥无几的人才会有概率患上的罕见病症,有时候一整代人都未必有一个,他父亲那辈的人就没有。
他是这一代中唯一的一个。
没想到自己这个凭空冒出的女儿也遗传了这种病症。
信上写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孩子的妈妈就是那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她无力承担女儿高昂的医疗费用,只能把孩子送到他的面前,祈求他救救女儿。
整篇信里都是一位母亲对孩子未来的筹谋和爱护,并主动表明知道他不喜欢她,保证不会主动出现在他的面前,只希望他能给女儿提供优渥的生活。
黎修哲对她的识趣很满意,不管是欲擒故纵还是真的这样想,他都不在意,出现了就给点钱打发了,不出现就当不存在。
至于女儿....
他看向不到自己大腿高的小团子,微微勾起唇角,虽然不知道怎么生出的这孩子,但既然是自己的血脉,又遗传了那种能力,自然是要认祖归宗的。
他的孩子,唯一的孩子,他不可能再还回去了。
傻眼了吧,这就是你亲闺女!
男人,接受这份馈赠吧,好好养育花花,不然你会后悔的!
黎修哲把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小团子从办公桌上抱下来,然后从抽屉里拿了一个猫罐头轻咳一声道:“花花,走吧。”
花花跟上,但是她的小短腿赶不上身高腿长的爸爸的,吭哧半天没追上。
“爸爸,等等花花呀。”
黎修哲回头看眼自己新鲜出炉的闺女,不习惯等人的大总裁顿了顿停在原地等小小的孩子跟上来。
花花慢悠悠跑到他身边,伸出小胳膊理所当然道:“爸爸抱。”
周围偷眼张望的员工们就震惊地看见他们那神圣不可侵犯,宛如天穹山顶生长的遗世而独立的高岭之花的总裁居然真的弯腰抱起了那个孩子。
大家内心已经作土拨鼠尖叫了。
花花被爸爸生硬地抱在怀里,小手圈住他的脖子,自动调整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亲近地凑上去用自己软软的脸颊蹭着男人刚毅的下巴。
黎修哲克制着自己往后躲,静静地看着自来熟的女儿,怀里温热的小身子是那样轻,好似稍微用点力就要被自己捏碎。
这样幼小的生命竟然是他的女儿。
因为无法和人近距离接触,无法控制窃听他人的心声,他从五岁开始就没跟人这么亲密过,感觉很奇妙。
花花软糯糯道:“爸爸,我们要去哪呀?”
已经听到花花内心说好饿的新手爸爸立刻道:“先去吃饭。”
花花高兴地拍小手,“好呀好呀!花花好饿的。”
父女两带着小白猫乘坐电梯下了楼,出了电梯黎修哲蹲下身给它开了罐头,等候多时的小白猫火急火燎地埋头苦吃。
花花摸摸他的背脊,挥手道:“猫猫再见,下次再来找你玩呀。”
小白猫百忙之中抬起头喵了一声告别。
把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的黎修哲眼里闪过了然,抱起花花找到自己的豪车驾车离去。
两人不知道的是,远处一颗大树后走出一个纤细的身影。
站在这里许久的木晴柔红着眼睛看着女儿离去的方向,欣喜又难过地看了许久,感到肚子饿的痉挛才擦干净眼泪离开这里。
有那个人在,他一定会为花花找最好的医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