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在徐家急着打造银针又是为的什么?

    从徐家离开的时候,临近中秋,在黄家是冬天,也就是说离开徐家后,好几个月他一直在清水县。

    宋英觉得脑子都糊涂了,如果他是从别人手中逃走的话,拿了银针就该赶紧离开清水县,怎么还待了好几个月?

    还有,当初晕厥又是怎么回事?

    她望了眼自家师父,以为她会问这个问题了,不想林大夫沉思一会儿,问的却是,“那些官差衣裳有什么特点?”

    “衣裳?”黄义海沉吟起来,“衣裳区别倒是不大,腰上系着红色的带子,头上戴的不是小帽,而是露网巾,还插着羽毛。”

    有之前去提学道上报的经历,又与一众捕快同行一路,宋英对衙门里的差役大致有些了解。

    他们常见的差吏是捕快,戴小帽,穿红布罩甲,而黄义海形容的系红腰带,戴露网吏巾,插雉翎的差吏,比捕快更高一等,一般都是在负责公堂内的差事。

    真是追捕逃犯,来的应该是捕快,而不是书吏。

    “对了,他们的刀很特别,与平常我们看见的差爷们佩戴的刀完全不一样。没有那么宽、那么大,尾部十分的尖锐,手握的地方是白色的皮革。”说到后面,黄义海还补了句,“因为他们拿刀架在过我的脖子上,所以我对他们的刀印象特别深,绝不会记错。”

    “白色的皮革,尖锐的刀尖。”林大夫神色微变,急问:“有纸笔吗?”

    黄义海愣了片刻,点点头,“有。”

    他儿子则转身离开,“我去拿。”

    不多时,就拿了稻草纸和笔墨过来,宋英看着那纸,蹙起了眉,她没用过稻草纸,但听其他人说过那纸写字有多费劲,便想提醒一句,但又觉得这样当着人家的面,嫌弃人家拿来的纸,不太好。

    比较,是他们有求于人家。

    这一犹豫间,林文轩已经上前,帮忙快速研出墨汁,而林大夫没等墨汁研得细腻,就已经提笔蘸墨画起来。

    因为太过急切、凝重,下笔的力度就大了些,那张稻草纸直接被戳破了。

    林大夫愣住了,林文轩也愣住了,林家虽家道中落,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没用过这么差的纸。

    更准确的说,他们压根不知道世上还有这种纸。

    “黄大伯,有其他纸吗,我师父没用过这样的纸,不适应。”宋英说得很是委婉。

    黄义海还是有点丢人,手中的烟杆朝他儿子抽去:“你做事能不能用点心,看清楚了再拿。”

    他儿子忙道:“哎哟,怪我怪我,一时着急,拿错了。”

    他一边说一边出去,过了一阵,拿来边缘有些泛黄的大呈文纸。

    “多谢。”林大夫接过,提笔画起来,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柄刀身有点弧度的短刀,手柄是白色的皮革,刀身与手柄之间的格挡上,刻有平柿蒂纹,末端还挂着一枚流苏。

    黄义海瞪大了眼睛,不自觉后退两步:“对对对,就是这种刀,不过有两个人的刀上没有挂穗子!”

    林大夫神色霎时一沉,“你、确定吗?”

    “确定!那刀我印象太深了,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姑婆,这刀是哪里的差役佩戴的?”林文轩追问,宋英也好奇得很。

    林大夫却没有回答,她眉头紧紧皱着,神色凝重而担忧。

    好一阵,她终于开口了,却是问了那个宋英之前以为会问的问题:“当时,他怎么会晕厥?受伤了?”

    黄义海摇头,“没有,他说他掉进了河里,好不容易爬上来,体力不支才会昏倒。”

    林大夫明显松了口气,又询问起其他细节,而后取出30两银子递过去。

    黄义海连连推辞:“使不得,不过是说了些话,哪里能收您的银子。”

    林大夫却很坚持:“老人家,你一定要收下,这些银子,一是谢你当年对我未婚夫婿的救命之恩;二来也是我们的一点歉意,让你和令尊、令堂担惊受怕。”

    “这没什么的,是我们一家该感谢小江大夫,因为他教过我一点草药,让我们家有了额外的进项。”

    宋英听得感慨,对那位未曾谋面的师伯十分敬佩,去打造银针,教会徐家父子致富的手艺;被黄义海所救,教黄义海成为了兽医。

    他真的好厉害,徐家父子和黄义海,都只是从他身上学到了零星的一点皮毛,就有一技傍身!

    她又想了想,觉得不太对,应该说他们这些底层人其实并不比达官贵人笨,只要给他们机会接触到那些有本事的人,从对方身上学到一点本事,就能大大改善一家人的生活。

    比如黄义海,从雁行给她说的事来看,他其实认识的草药并不多,但还是成为了附近十里八村的兽医。

    你来我往一阵,黄义海拗不过,收下了银子,又热情地邀请他们留下吃午饭。

    他们抵达杏花村的时候,便已经是午时,而赶回去至少得小半个时辰,黄家说什么也要留他们吃饭,还表示若让他们饿着肚子回去,那他家也没脸收那30两银子。

    无奈,林大夫只好同意留下吃饭。

    等待饭好的时间,宋英不时望望外面,但始终没有等到李氏等人来请她的师父回去吃饭。

    虽然她对他们已经不抱期望,但此时还是很寒心,她的师父来了村里,不说热情招待,他们甚至连来打声招呼都不愿意。

    她徐徐吐出口气,饭后直接随林大夫几人上了马车,向县城而去。

    到县城时,时间尚早,但宋英实在太好奇那刀究竟有什么特别,想在车夫在不好询问,便打算随林大夫一起回申府。

    一来,今儿发现那么多事情,她得陪着自家师父,不让她那么难受;而来,便是想问问那些特别的短刀。

    不想,马车到了回春堂,里面竟然好多人,宋英呆住:“今儿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人们不是忌讳腊月正月看病吃药么?

    “可能是城里有人闹事。”林文轩面色一凛,掀开车帘就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