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年龄明显比另外三人小一截,吴提学倒没觉得他不如另外两人,继续考校起来:“大学中有言,意诚而心正,何为意诚?何为心正?”

    赵子良冥思苦想一阵,磕磕巴巴道:“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所谓正心……所谓正心……”

    前一句勉强回答出来,后一句就不知道了。

    宋英不由愕然,赵子良十岁发蒙,至今已有八年,竟然连《大学》都没背明白!

    四书五经里,《大学》可是最简单的。

    赵子良急的满头大汗,一着急,脑子更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吴提学面露失望,将目光望向剩下的袁清二人。

    侯天明眼观鼻鼻观心,直接放弃了,不是他不想表现,实在是他比赵子良还不如,一句都不知道如何注解。

    袁清略等了一阵,见侯天明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回答道:“所谓正心,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

    “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何解?”

    袁清:“成德之人,理当死而求生,则于其心有不安矣,是害其心之德也。当死而死,则心安而德全矣。”

    吴提学面露嘉许,忽又道:“磻溪伊尹,佐时阿衡何解?”

    宋英诧异,不是在考校《大学》《论语》么,怎么突然考校起《千字文》来了?

    袁清也愣了下,显然也没想到吴提学会突然考校《千字文》,不过,这半月他一字一句给宋英讲过,记得非常清楚。

    当下就道:“周文王在磻溪遇姜尚,辅佐明君,而商汤王尊伊尹为阿衡。”

    吴提学面露微笑:“不错,功底很扎实。”

    这句话,一般人从字面上理解,便是磻溪边的伊尹,被商汤王尊为阿衡。但事实上磻溪是周文王遇姜尚之地。

    这一句,其实说的是,姜尚、伊尹两位贤臣,得遇明君之事。

    胡知县也赞了句:“书读得确实细。”

    袁清欣喜,面上越发恭敬:“晚生袁清,多谢大宗师、老父母赞赏。”

    吴提学笑着点点头,又看向其他学童,温声问道:“你们都只学了蒙学?”

    眼见学堂里学得好的赵子良、侯天明相继失利,学童们对大宗师的考校更怵了三分,回答得很是心虚。

    幸好,吴提学只是问了这么一句,没有考校他们的课业。

    他清了清嗓子,忽而道:“我锦川钟灵毓秀、人杰地灵,然历届科举远不如南江各省,恰逢申尚书丁忧返乡,与吾商议,在清水县新建书院,以便学子求学。”

    袁清霍然抬头,惊喜而期待地望着吴提学,新建的书院,必然是需要生源的,而吴提学这个时候提起,其用意不言而喻。

    果然,下一秒,吴提学就望向他,笑着道:“你蒙学基础牢固,该学经学了,可愿去我们的新书院?”

    “愿意!”

    袁清脱口而出,又敏锐捕捉到吴提学说的是‘我们的新书院’,到嘴边的晚生就变成了“学生愿意!”

    社学其余学童羡慕得不行,特别是一起接受考校的张劭、赵子良、侯天明三人,悔得捶胸顿足,只恨自己之前没有更用功,白白错失良机。

    先前只当是单纯的考校,谁能想到还有入书院的机会!

    眼看时间已近正午,里长就张罗着席面,这自然是没有村民们的份了。

    虽然村民们又饥又渴,送吴提学等人入席后,却并不急着回去。

    不少人都去向袁清的家人道喜,“陶嫂子,你家孙儿可真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