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两个堂弟六岁后,也要承担起洗衣裳的活。

    直到一年后,当宋天六岁时,奶奶对此事只字不提,她鼓足勇气提起,却被训斥一顿,“洗衣裳是女孩的活,你看过哪个男孩子洗衣裳的?”

    但在其他的活上,宋天也没有做,放牛这种轻松活他是今年快满八岁才开始做。

    后来大丫渐渐明白,她永远比宋天宋元大,按照这个逻辑,她就得永远让着宋天宋元。

    ‘姐姐’是个桎梏,也是长辈们掩盖重男轻女的遮羞布。

    大丫蹲下身,看着宋元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句道:“我不想永远让着你们,这次也不想。”

    她的语速很慢、声音很轻,却透着难以言喻的坚定,似是在宣告着什么。

    宋元被她语气里的郑重震慑住,那些惯常的争辩再也说不出口,好一会儿,他才委委屈屈道:“那好吧,但以后我做的多了,你们要多分钱给我。”

    “行,多劳多得,只要你做的多,分你的钱自然就多。”

    经过几番商议,最后几人决定,这次的11文,大丫拿4文,来娣、小香各3文,宋元1文。

    背着满背篓的松毛回到家,大丫顺利蒙混过去,晚饭时,她试探问道:“奶奶,我想有个名字。”

    李氏斜了她一眼,没有理会。

    想起林文轩问她名字时,那刹那的难堪,她鼓起勇气,再次道:“你能不能给我取个名字?”

    李氏眉头一拧、板着脸反问:“大丫不是个名字?”

    那摄人的目光吓得大丫心头一颤,强撑着辩解:“大丫只是排行,不算名字~吧。”

    见她顶嘴,李氏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阴阳怪气地问:“你想取个什么名字?叫仙女要不要得?”

    大丫识趣的闭了嘴。

    李氏却骂开了:“一天天妖艳儿得很,还嫌名字不好听,青楼里的花魁名字好听,要不要给你取一个嘛……”

    改名字的请求,在李氏的骂咧声里无疾而终。

    担心李氏火气未消,直到翌日清晨大丫仍战战兢兢,唯恐做错一步。

    今日县里官员要来收秋粮,宋家人起了个大早,将稻米称了又称,再三确定交秋粮的量。

    晌午时分,宋二叔从村长家回来,不等走进便道:“地点定了,在梧桐村的社学前,那里空地大,摆的下。”

    李氏听得皱眉:“我们村口那片也平整,往年都放得下,今年怎么换了?”

    “官老爷定的,村长也没法子,说是让附近几个村都去梧桐村交。”宋二叔亦是叹了口气,在本村交粮,可是比外村方便得多。

    他拿起扁担,挑起两箩兜往外走,“时间不早了,赶紧搬过去,听说官老爷已经在路上。”

    若早知在别的村,早早就该往那边搬了。

    “到哪里了?不会快到梧桐村了吧?”杨氏着急起来,忙背起旁边装满稻谷的硕大背篓,急急朝外走。

    去晚了,若让官老爷们不高兴,那一脚不知踢得多重。

    李氏拿着称也欲赶过去,想想不放心,回头吩咐道:“大丫,你再装半背篓,多拿些过去以防不够,来回难得跑。”

    “好!”大丫忙应了。

    李氏再次嘱咐:“把鸭子赶去河里,就赶紧背过来。”

    大丫点点头,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地,看来李氏昨晚的火气已经消了。

    她迅速拿出背篓装了小半背篓谷子,拿着竹竿、牵着宋元,将鸭子赶去河里后,转道向梧桐村走去。

    梧桐村与杏花村只隔了一座山,翻过山就到了。

    社学临宗祠而建,占地广阔,中央是讲堂,旁边辟两斋,左斋建祠供奉圣人孔子,右斋则是夫子坐馆休息的地方。后面还有号舍、厨房、茅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