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望了眼远处正向这边走来的村民,她压低声音:“这会儿回村的人多,我们早被人看见了,鬼鬼祟祟躲起来,不是在告诉别人我们有猫腻么?

    别怕,我们每天都背松毛回去,没有人会翻我们背篓的。”

    说着,她当先迈步,第一个走向村口。

    来娣深吸口气,跟着她走向村子。

    小香胆小,不停安慰自己这不是赶集回来,没有人会翻她们背篓的。

    做好心理建设,她咬咬牙,也跟上了。

    拐过弯道,老村长第一个看见她们,笑眯眯道:“大丫几个也回来了。”

    大丫礼貌地叫了声村长,算是打过招呼,照例走向泡桐树下,垫脚将背篓放在有断口的石台上。

    村长望了眼大丫垒得高高的松毛,对杨氏道:“你家侄女能干的很,前两天胜利村路过的货郎都夸她,还是你们两口子会教娃。”

    杨氏眼底闪过笑意,嘴上却诉起苦来:“三个娃不好带得很,宋天那个短命娃儿,三天两头闯祸,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屡教不改!”

    大丫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又来了。

    她的叹息刚落,就听杨氏道:“大丫是听话,但我们做婶娘的,毕竟不是亲娘,说不得、打不得,从小到大,我就没动过她一棒子。

    就这样,前两天,她奶奶还怀疑我要卖了她。”

    “这就是李老太婆的不对,全村上下,谁不知道你对大丫跟亲生的没什么两样,教得又好,十里八村提起大丫,就没不竖大指姆的。”

    旁边的陈氏点头附和“大丫确实能干,我家玉兰比她大三岁,一个草药都记不清,还是大丫坚持,我才敢给大河用;

    今儿上午不放心,又拿去县里问了马大夫,确实没弄错。”

    坐在大丫旁边的来娣娘,拉起她的手拍了拍,苦口婆心地劝:“你以后要好好孝敬你二叔二婶,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你。

    你娘怀你时身子弱,是你二叔抓黄鳝给她补,后来生你的时候难产,也是你二叔和你爹抬去县里,大晚上的,十几里路,草鞋都跑烂了!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你二婶怀着宋天,没有奶,你也不会被送到你二姑家,她刚生下宋天就把你接回来喂奶。”

    杨氏想起那段艰难日子,不由大倒苦水:“本来头胎没经验就手忙脚乱,还要带两个,哄完这个哄那个,整个月子里,我就没睡过囫囵觉。

    那时大丫没几个月就满一岁可以断奶,我说让她二姑喂到断奶,死活不答应;让等我出月子再送回来,也不答应,生怕赖上她家一样。

    我们大丫也不是白吃她的奶,打了谷子送米,收了小麦送面粉,地里产什么送什么;

    平日去她家也从未空手去过,鸡、鸭、蛋、菜,都得先紧着给她家,家里实在没得什么可送,也要给她捡一背篓柴背过去;

    除此之外,农忙时节要先去帮她家把活干了,才回家干自己的活。辛苦一天,她家连口饭都舍不得,还得我们自己回来吃……”

    “不容易呀。”来娣娘听得感慨,又看向大丫,“听到没,养活你娃儿多不容易,以后要好好孝敬你奶奶和你二叔二婶。”

    从记事起,这番话大丫已听过无数次,有时是杨氏、李氏、宋二叔讲的,有时是外人讲给她听的,一遍又一遍。

    最初,她觉得自己挺幸运的,虽然出生就没了娘,家里人还是愿意花大代价养活她,还有对她视若珍宝的爹,不像有的女孩,刚出生就被活活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