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初闻曲中无常意
经过几天几夜的奔波,李珏和叶展终于赶上了李家军的队伍。士兵一见是李珏前来纷纷起身行礼,李珏深感愧疚,站在众人面前道:“诸位兄弟辛苦了,此次一战必定艰险,咱们同心协力,早日回朝。”
苏清乐在一旁俯身行礼道:“恭迎大将军。”
“此次比上次还要艰难险阻,我有许多话要与你说,快快进帐吧。”李珏扶起苏清乐,严肃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在路上多么挂心陆徽娘,到了军营,他还是那个骁勇善战的将军。
李珏和苏清乐进到营帐摊开地图,二人共述各自想法,许多战略不谋而合,亦有细微之处意见不同。好在二人并不是固执己见的性子,听听取对方的意见再与自己的糅合,形成更加完美的方案。最有默契的合作搭档,二人如是。
二人商量了一整天,把大体的想法说了说,打算碰到具体情况的时候再具体商议。
待苏清乐离去后,叶展进来在李珏身侧行礼道:“主子,您放心苏清乐此人?”
“目前还没查明他的真实身份,是敌是友暂时不能确定。不过如今可用的人才着实很少,苏清乐对待这件事情又是极为上心,暂且信他,等有了消息再说吧。”李珏收起面前的地图,站起身来叉腰看着外面漆黑的一切。
“您吩咐的事情属下已经派人去做了,不过两国之间距离遥远,消息探查起来又不便,恐怕需要费不少的时日。”叶展尽力去做李珏吩咐的事情,可是查起来未必那么容易。
“我知道了。”叶展俯身拿过执笔写下几字交给叶展,让他派可靠之人去北城寻到陆徽娘将这封信笺交给她。
从此地奔赴西南,至少还需要七天的路程。去岁轲达夷部落的曼银来找过李珏,虽然气势汹汹,不过二人交战那个小子还是落了下风。他一直记恨李珏平了轲达夷部落,不过最后走的时候却叮嘱李珏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去轲达夷找他。
李珏又写了一封信让叶展率两个亲信亲自跑一趟轲达夷,务必将信交到曼银手中,且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翌日苏清乐和李珏拔营出发,见李珏身边不见叶展,问道:“不知叶展兄弟去了何处?”
李珏淡淡答道:“前方路途不明,需得有得力的人探好路方可顺利前进。”
张娘子和张相公欢欢喜喜回到自家铺子,看见赵莺儿门口紧闭,张娘子心中便是怒火中烧要冲过去骂她一顿。张相公一拦,不让她惹下什么祸事哄劝着让她进了屋。可是赵莺儿到底关乎自家血脉,还是忍不住又去了一趟赵莺儿屋里。隔牗风惊竹,窗闼飘忽起布角不安分地向屋内扇着,已经枯黄的竹叶飒飒落了一地,轻轻一捻变成粉末被风卷到天空。白中带着灰的苍穹云似盖,今日的脂粉卖的差不多,陆徽娘便关了门。
“姑娘,为什么不趁着现在生意好多多地卖一些,也可以为日后的招牌埋下石头铺路啊。”明心掀过门闼为陆徽娘端上一碗热热的红枣糯米粥。中午陆徽娘忙着生意吃的少,可是要好好补补的。
“过犹不及。眼下吊着她们的心思,还愁她们明日不来?若是一股脑地将所有东西都显现在众人面前,新鲜劲都过了,那么往后呢,还凭着什么来勾引她们的兴趣呢?”陆徽娘接过吃了一口,熬的正是时候。
“姑娘到真是个做生意的料子呢。”明心拨了拨屋内的火炉,絮絮说着明日该再让阿立他们去买些煤炭,那些女童都是需要用手的活计,天气越发冷了,可是不能将人冻坏了。
“不过是一点小心思,做生意的门道多着呢。我的陪嫁中虽有铺子与庄子,但只管对账,其余的还是其他人来做的。收拾收拾东西,我带你看戏去。”瞧着天色不算晚,也未黑,正好在雅间听着戏曲吃果子。
人头攒动,叫好声跌宕起伏。戏玩人间的富贵公子哥有之,已上年纪精神矍铄的老人家有之,像陆徽娘一般过来看个乐子的亦有之。这是北城顶有名的戏曲班子,中有一名音色亮丽容颜姣好的青衣,每每开场必定是高朋满座。
询问了明心的意见择定了靠前的一个座位。靠前的座位不是富贵人家就是有权有势的门户。自从来到北城还未让明心好好玩上一玩,多花些银子也无妨,只要她欢喜。陆徽娘又让小二端了一些茶水果子干果,静静等着那位名角出场。
“郎,若你此去不回,妾该当如何?”戏中青衣泪眼婆娑,望着自己即将出征的丈夫含痛问下这一句。
“你放心,待功成之日,我必定回朝许你一生。”他驾马离去,那女子粑在门框上看着他的背影声泪俱下。
这一等,便是等了一生。
“郎,曾约定许妾一生,而今浮生已过,妾先去了,若有来世,你可莫要忘了今生之约啊!”
陆徽娘原先只当是戏曲,越往后越是不能自已,看着那小娘子目送情郎离去,痴痴守望,从日出到日暮,晚照晴空,风霜雨雪,她静静睡去,一身红衣,独活一生,未解相思。
她想起她的李珏来,他离开的时候,她什么也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做,看他的马消失在了长街口,冷冽的风吹起他的墨袍,他没有回首一眼,直奔他的前方。
半尺青光,晚霞初红,珠帘微漾,你是否无恙?
陆徽娘怔怔落下泪来,嘴角一凉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哭了。方想悄悄擦泪而去,身旁却传来一声极温和的男子声,“这位姑娘莫要伤心了,不过是戏曲一场。”
将泪擦去陆徽娘冲他颔首一笑,不知是哪家的公子,长的凝脂点漆,格外好看。旁边明心早已经哭成了个泪人,陆徽娘掏出绢子替她细心擦了,二人这便离去。
“姑娘莫要信那戏中女子,勤王可是战无不胜的主儿,必定能凯旋归来。”明心握着陆徽娘冰凉的手,梨园里暖意充足,只穿一件薄衫便已足够。
陆徽娘站立街口看着一地白霜,垂下的眼睫还沾染着泪珠,心中凹陷一块空落落的怎么喘息也不能弥补。像下了一场雨,看似毫发无损,实则连骨髓里的血液都要凝住了。
明心不禁在心中懊恼,早知便不来看什么戏了,欢天喜地的来,情凄意切的去。
陆徽娘和明心一同回去。明心手上传来一阵阵突然的用力,陆徽娘一言不发向前走着。月光投落在她的双肩,衬得她耳边两颗水滴坠子格外荣耀。
回到铺子陆徽娘才低声一句,“明心,其实我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