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疼痛锥心血满盘
陆徽娘点点头，坚定着一张脸说道：“你放心。”
绿心将碎片拾到托盘里，陆徽娘在一旁深呼了一口气努力将已经分散的神智聚敛回来，想攥攥手心发觉更是没有什么力气。澜儿只能一只手抱着花瓶一只手搀着陆徽娘。
绿心将托盘继续交给陆徽娘，嘴角带着虚假而居心不良的笑容说道：“还劳烦你亲自交给贵妃娘娘向娘娘禀命此事。”
“我们姑娘身子实在不适没有力气。”澜儿刚说完绿心便嗔她一眼：“要是没有力气哪还能走了这样多的路，您说呢陆姑娘？”
陆徽娘将托盘接下，只能继续跟着绿心走向玉芙宫，这次倒快，须臾便到了宫门口。
绿心让那些太监将东西都搬进了屋里，陆徽娘站在旁边和澜儿守候着，看着粉雕玉砌雕梁画栋的玉芙宫当真是不比凤仪宫差半分，旁边香炉里燃着的香直熏人鼻子，倒是让陆徽娘站稳了脚跟不再虚浮。
绿心去里间请杜贵妃出来点点，金光闪闪处一袭金雀喜上枝头裙衫在惟缦处缓缓过来，陆徽娘急忙跪下请罪：“民女陆徽娘见过贵妃娘娘。”
“呦，陆姑娘不去伺候皇后怎的到了玉芙宫？”杜贵妃一脸好笑又诧异地看着堂下的陆徽娘，稍稍坐下端起面前的茶碗抿了一口。
绿心向前解释道：“回娘娘，奴婢在内务府回来的路上碰见了陆姑娘，因着东西多怕底下的人不利索，特请陆姑娘帮忙抬了一下。谁知道半路上将娘娘最喜欢的那棵翡翠桂树给摔了，那可是皇上指名要送给娘娘的的呀。”杜贵妃闻言皱了皱眉看向绿心又看了看堂下的陆徽娘，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子上，说道：“别的倒也罢了，偏偏是这件物什，还是皇上御赐的，是可惜了。”
陆徽娘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了，抬起头来看向杜贵妃倒也不见几分慌乱：“一切都是徽娘的罪过，还请娘娘降罪。”
“陆姑娘可是要在太后和皇后那里伺候的人，若是还是这样不放心伺候，恐怕掉了脑袋都没人保得住你。伺候旁人也便罢了，偏偏在皇后面前，本宫也是怕你再出岔子。”杜贵妃抬眸看了一眼陆徽娘，“所以本宫不得不让你长点教训。”
陆徽娘听明白杜贵妃还是在怨恨自己帮着皇后，事已至此也无话可说：“但请娘娘责罚。”
杜贵妃略一思忖，说道：“若是罚伤了耽误伺候太后和皇后那可就不好了。不过太后身边容桂姑姑，皇后身边有怜萍，没了你也没多大的事。那你便去你摔碎的那堆翡翠碎片上跪一柱香的时间，算是向皇上赔罪。”
澜儿急忙跪着向前几步大惊失色地恳求杜贵妃道：“娘娘，姑娘不是有心摔碎的，实在是事出有因。跪一柱香那怎么使得，那着碎片锋利，姑娘的膝盖怕是要费了呀。澜儿愿替姑娘受罚，还请娘娘放过姑娘。”
绿心向前一步对着澜儿说道：“若是犯了错而不责罚，人人都说不是有心的，那这后宫还有无纲纪可言？是谁犯了错便是谁担着，否则岂不是要乱了套了！难道贵妃说的话便是这样的不管用么？”
陆徽娘扯了扯澜儿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了，自己则是走到那碎片面前跪下。因着制作宝物力求晶莹剔透所以翡翠则是薄薄的一层，陆徽娘跪下便觉有尖锐的碎片插进了膝盖，也只能咬牙忍住一声不吭。鲜血瞬间染红了膝盖前的那一片轻罗。澜儿在旁边陪着陆徽娘一起罚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掉落下来，陆徽娘屏着气息小声说道：“别哭，我没事。”
痛感一直从膝盖蔓延至全身，陆徽娘的脸色逐渐转至苍白，时间一点点地过去跪了许久竟也麻木了，只是脸上毫无半分求饶之色，依旧倔强的厉害。
绿心在旁边为杜贵妃添上茶水，听着杯盖碰撞的声音内心觉得越发煎熬，陆徽娘不住地提醒自己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澜儿想上前扶一把陆徽娘却被绿心一掌给撤了下来。澜儿无可奈何只能担忧地望着陆徽娘。
突然那一堆碎片支撑不住向四面坍塌，陆徽娘猛地跪下去觉得那些锋利又深深割破了血肉，原本已经无知觉的膝盖此刻犹如被火熬煎一般又疼又烫，是那种钻心蚀骨的疼痛，又转为似钉锤重重击打之痛，陆徽娘眼前渐渐浮现曾经和哥哥一起偷偷溜出门骑马的光景。彼时自己调皮见着哥哥在马上的飒爽英姿，微风吹起他脑后的头发，夕阳在他的面庞镀一层金粉，马儿嘶鸣扬起阵阵灰尘，自己抬头望着满眼的羡慕，爹爹亦允许自己上马感受一番，可是没有那种雄伟的气势。
自己便央求哥哥带自己出去骑马，无论怎么说哥哥都谨遵爹爹的教诲不肯带自己出门，不过耐不住百般撒娇要求，终是牵了两匹马出了门。
自己年少轻狂觉得一匹马不在话下，掌握了要领之后便开始在荒野驰骋，可到底没吃准马的性子。她带着自己肆意奔跑无论怎么拉缰绳都停不下来。到最后被马重重甩下滚到一片荆棘里，后背上便是落下了疤。
那时觉得天底下最疼最疼的事情大抵就是这样，没想到今日还有久跪碎片一事，两者相比较一时分不出到底谁能重一些。
久到觉得都快要地老天荒一般，才听见杜贵妃懒怠说道：“时辰到了，本宫也不再罚你了。你把这观无量寿佛经拿去抄百遍，算是你诚心向皇上赎你的罪过。”
“是。”
澜儿急忙搀起陆徽娘，抬腿发现那托盘里已经存了一层血液，碎片的边缘上还挂着殷红的血珠，看起来犹如吃人血肉的猛兽，着实是残忍瘆人。
澜儿接过绿心手中的佛经，搀着陆徽娘行礼告退。
“奴婢瞧着她就来气，第一次就敢顶着娘娘说话，虽然后来收敛了些，但到底还是向着皇后。如此也能给她个厉害瞧瞧。”绿心在一旁捏着杜贵妃的肩，极为不忿地说道。
“把那些东西挑出来好的放库房吧，不好的留着赏人。”杜贵妃站起身，在这坐了许久腰都累了，便会寝殿歇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