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祸引雌猫变雄虎
入了秋纵使遍地金黄,风也不再似夏日粘稠烦闷,清爽略带余温,这样的天气最是宜人不过。枫叶如火烧一般齐刷刷地变成一片撩人之色,目光所至皆是灼灼,偶有风吹便听枫叶飒飒,赶上一阵细雨更是冲洗得越发红亮。
李珏手摘一片捏住叶柄转动把玩,便有微微凉风送至面前。一时还不想回忠勤王府,便由着车夫随意驱赶着马车在街道四处摇晃。左右是不起眼的装饰,升斗小民也只以为是哪家赶路出门的人家并未做他想,也丝毫不避讳,依旧做着自己的生意。
偶然间掀开小帘,在那碧瑶阁的人可不是卫国公府的林二夫人。李珏双眸微眯嘴角牵起一起鬼魅之笑。唤了车夫停车寻一个地方等着自己,李珏一挥衣袖便去了碧瑶阁。
碧瑶阁的伙计对这位大财主可是眼熟得很,远远地瞧见了便赶紧着出门迎接,低头哈腰地询问着今日是否又要定制某些金银首饰。李珏只是冲其微微一笑,指了指林二夫人。伙计会意,当即离去不再打扰。
“未曾想在此处碰见林二夫人,小王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李珏对着林二夫人清浅一笑,嘴边梨涡安然。
“老妇见过勤王殿下。”林二夫人转过身见是李珏,急忙行礼。
“在外不必多礼。”李珏偏头瞧了瞧林二夫人方才看过的首饰,大手一挥,“将这些首饰尽数包起,随后送至卫国公府。”
“怎敢劳王爷破费,万万不可。”说着林二夫人便欲拒绝,奈何那伙计好容易等来一笔大生意急忙手脚麻利地全都撤去装好,林二夫人不知所措,只能再次感谢。“本王的亲事系挂在夫人身上,区区几件首饰,不足挂齿。”见林二夫人面露又喜又悲之色,李珏大可猜到她在邓府的处境,“只是夫人切不将亲事急于向陆姑娘表明,我二人并未相熟,乍然听此消息恐惊了陆徽娘,那这门亲事恐怕也就作不得数了。”
林二夫人听此一言,固然没了向陆徽娘开口之难,可又想到邓晓从此将她视为仇敌之苦,郭笑瑜即将夺她掌家之权的无奈,也只是草草答允了。
李珏思索几下见林二夫人满脸的难言之隐,说道:“见夫人最近丰腴不少,想必清江侯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卫国公,着实减轻了不少夫人的重担。”
林二夫人扯起勉强之笑,心中苦水不敢随意倾倒,但听李珏今日之言,更是委屈难耐:“郭笑瑜身怀有孕,自然邓家以她为尊,虽说我和她共同协理,但如今只是担了一个虚名,实权尽数被她握在手中。想来我也是愚笨,不及她聪慧,一出手便对账簿了如指掌。”
李珏摇摇头,一脸体贴道:“想来夫人在府中着实难过。萧夫人殡天之时,邓府上上下下皆是您打理的,是一丝差错也没有出,若是这样细心再被说愚笨,本王都要替夫人感到委屈。”
林二夫人被李珏这样夸赞一时有些无地自容,面色惭愧,末了也只能叹一句:“都是命罢了。”
“夫人真信命么?若是都信命的话,那些考取状元的人可当如何?算命先生说他可当状元,难道别人十年寒窗苦读而他日夜沉迷酒色,这样也可考取功名么?命运不过是给弱者的安慰和借口,若真是想要,必得自己争取才是啊。”李珏说完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委实是不早了,便付了钱财先行离去了。
伙计拿着包好的首饰送到林二夫人面前,林二夫人抚摸过那些锦盒金纹,一时双眼无神不知作何他想。
陆徽娘回到青菲院,看着院子里那一棵已经泛至金黄但仍旧亭亭如盖的银杏树,细细摸过那参差不齐的沟壑木纹,有木刺扎进细嫩的指缝她亦只是微微蹙眉毫不撤手。回忆如涝灾奔涌的的洪水齐齐冲进她的脑海。
彼时她还年幼,但生性活泼,最喜在萧家那棵粗壮的银杏树下奔跑打转,脚下有石子也并未察觉,一时要直直摔倒下去。是娘亲急忙用她的身躯护住了幼小的她,然而娘亲只是微微一笑询问她有没有受伤。
娘亲生自己时已是高龄,难产导致气血两亏,总要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床边便趴着一个垂髫小儿,手里拿着一把的银杏叶让娘亲病好了给她绣一身黄叶漫天的衣裙。
可是萧家已经落魄至此,人人都赞颂皇恩浩荡可他却不肯赦免整个家族,朝廷上狼子野心的人都想摧毁了萧家,如今也遂了他们的苦心孤诣。
萧家撑起了自己年少时所有的任性妄为,包容了自己十数年的无法无天,一朝风云变幻大厦将倾,可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临阵杀敌保萧家平安,只能眼睁睁瞧着他们披戴手脚镣铐,关进大牢,可恨自己不能当朝为官,不能拉拢官员为父兄赦免,连其在狱中是死是活都不能知晓。
思及此陆徽娘的脸越发暗沉,紧闭的双眸睫毛剧烈颤动,覆在树干上的手也慢慢握成一圈,直至尖锐的指甲掐进血肉,殷红的血珠流出一行蜿蜒的痕迹。
明心在远处观望了许久,想上前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瞧着门口宝珠领了一个女婢过来,那女婢鬼头鬼脑的,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四处瞧着,但在脸上也未见几分胆怯之意。恐怕还在以为陆徽娘当真要赏她点好东西。
明心这才急忙跑到陆徽娘身边,一打眼便瞧见了雪白手臂上的一抹血痕,使劲掰开陆徽娘的手,掌心处有一伤口还在涌着血,像一朵彼岸花,妖冶至极。
陆徽娘似乎尚未察觉疼痛,等明心替自己包扎好看着被包裹成一团的手,原本迷茫的眼神才有稍许亮光,这才意识到,原来已经扎伤了。
“姑娘这是怎么了,打从萧府回来便瞧着您脸色不好。您若是不高兴,就讲与奴婢听,打骂都随您,就是别这样伤害自己的身子呀。”明心带着哭腔看着陆徽娘,担忧不已。
“无妨。只不过想到了一些事。”陆徽娘抬头便看见了宝珠后面跟着一个不认识的小丫头,明心立即解释:“宝珠将姑娘想要的人给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