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家所有人现在住在树林后面的帐篷里。

    帐篷数量有限。

    中间最大的那顶是大伯一家住的,三房只分了小小的一顶,四个人根本睡不开。

    沈屿之让他们先回帐篷,自己去跟大伯谈分家。

    沈清棠母子三人不放心,站在帐篷外面等。

    李氏一脸担忧:“你说你们大伯父能同意咱们分家吗?”

    “能!”

    沈清棠兄妹异口同声。

    李氏脸上的担忧换成了迷茫:“为什么?”

    分家可不是小事。

    “在大伯父眼里咱们沈家嫡系旁支全都仰仗他生活,哪怕如今被流放也会认为咱们是他的拖累。况且……”沈清柯垂眸看沈清棠,话音断掉没再续。

    沈清棠抬手摸着自己凸起的小腹,“况且,我大伯父还没死心,估计想着给堂姐张罗门好亲事,争取搭上能回京城的梯子。

    另外我一个未嫁女大着肚子,难免遭人耻笑,怕我连累沈家,尤其怕我连累堂姐名声。”

    “我呸!明明是他害的你他还有脸嫌你?”名门闺秀出身李氏气到顾不上教养,“还想让他女儿飞上枝头?做他的春秋大梦!”

    很快,帐篷里传来沈岐之的怒吼。

    “老三,你是不是疯了?”

    “行,分家是吧?你别后悔就行!”

    “滚!”

    “……”

    沈屿之从帐篷里出来时脸色不太好。

    沈清棠看见他眼里百般情绪糅杂,有失望有释然还有委屈和愤怒。

    分家这事,沈岐之比沈清棠还迫不及待,生怕他们三房反悔一样,都等不及天亮就召集沈家人开会。

    若是在京城要分家,得开祠堂请族老,沐浴焚香各种折腾。

    流放到北川这一路,族老们几乎都死在路上,连棺材都没有一口,更别提祠堂。

    所谓分家无非是,沈岐之召集沈家众人当众宣布把沈清棠一家四口逐出家门,就算分家完毕。

    如果在京城,说不得还有人捧高踩低,幸灾乐祸。

    如今的沈家众人只是麻木的看着听着一脸事不关己。

    一群背井离乡的流犯,分不分家又有什么区别?今天都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活着。

    押送官差和北川县衙刚交接完,从此只要沈家不出北川县就是自由的、普通的百姓。

    听起来像是解放,实际上却连安身之地都没有。

    暂住的帐篷都是衙门暂借给沈家人,明日太阳落山前就会被收走给下一波到来的流犯落脚。

    沈家人要想活着就得自己想办法。

    沈清棠一家四口挤在狭小的帐篷里,围着火堆,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不说话。

    大家族里嫡亲兄弟多的都各有分工。

    像沈家,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大伯父沈岐之走仕途,保证沈家在京城的社会地位

    二伯父沈岘之经商,毕竟偌大的沈府千百口人要养,还得吃好喝好挥金如土。

    数以百计的商铺、上万亩的良田还有郊区若干庄子都归二伯掌管。

    他就是沈家的钱袋子。

    而她爹沈家老三沈屿之则……废物一个。

    沈屿之就是标准的世家公子哥做派,日常就是养花遛鸟,混迹茶楼饭馆,跟人吟诗作对下棋作画。

    最坏的爱好也不过是偶尔赌马斗蛐蛐。

    总而言之标准的纨绔子弟但又不是人间祸害。

    不是沈屿之愿意过这样的日子,是沈家需要他做一个闲散公子哥儿保持平衡。

    以前混吃等死的人现在要他领家过日子,怎么可能不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