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0章夜晚
“哭什么?”
当季子默哭的天昏地暗,自以为摈弃了外面一切的声,与外面隔绝的时候,一道声就那么猝不及防的传进了她的耳朵里面,低沉暗哑的男音,消了方才的暴怒,余下的是让人想落泪的暗哑缱绻,不过,话说回来,她这会儿不是还在哭着么,又谈什么想落泪,不过又说起来,这两个落泪的含义倒是不同的。
至于此时入了耳中的这道声是谁的?除了那个人,那个害她哭的如此狼狈的男人,还能是谁!可……他这样子是算什么,上一秒钟,那样怒不可遏,那样歇斯底里,甚至丧心病狂的要摔了自己的孩子,这一秒,又用这样的声音来和她说话,类似于哄。这是什么意思?算什么!
季子默头深深的埋在膝盖处,并未抬起。
顾疏白眼眸中灌了心疼和懊恼。
但嘴巴,一下仿若失去了该有的功能,望着哭的浑身抽搐,缩成一团的人,没能吐出半个字。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哄。”
一旁,顾老爷子简直要气死,真,这到底是一对相爱的人,还是一对冤家?非要这样狠狠的折腾,闹完了,两个人心里就舒服了?才舒服了?
又见自家儿子像个呆子似的,站在他老婆面前,不知所措着,老爷子急不可耐,两步走到顾疏白身边,在他耳畔说道。
不过,说哄,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就能够哄好的,他们又不是那么稍微的吵了两句嘴,那种很轻微的,床头打架,床尾能和好的,他们之间,就他一个外人来说,就知道有很多的问题,还是特别重大的问题存在,隔着,不过有一点还好,就是他们还有时间,两个人在,时间在,那很多事情就都还是有可能的。
也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好,都这么多年了,这两人之间居然还存在着那么多的问题,该说什么好?
风雨过后才有彩虹?相爱总是要经过无数的磨难?
……
“别哭了。”
在顾老爷子的催促下,顾疏白再朝季子默靠近一些,蹲下高大的身子在她面前,当然,就算是没有顾老爷子说,他也是要这样做的。
“是我的错。”
可……这样做,就算是这样做了,也是没有什么用的,哪里能够让季子默停止住哭泣,这样表面的,不带丝毫真心,就算顾疏白是怀抱着真心,季子默却也感觉不到,在她,只会觉得很空,很表面,如此,根本不会不哭。
但,这时候,顾疏白又做不出什么别的来,他除了用说的,旁的还有什么能够表达的出他的情绪,他也很想用别的来表明,他对她是有着什么样的感情,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么。
说到底,今天的重逢,这样子的重逢以及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太过于出乎意料。
……
“妈,妈妈……”
不过最后,僵持总归还是有了缓解,而缓解的理由是什么,无非是顾疏白此刻抱在怀里的那一小团。
方才,顾疏白那里,季子默,顾老爷子怎么说都没有让顾疏白动摇,唔,也不是没有动摇,最后顾老爷子那一番话还是有些的作用,只是顾疏白被嫉妒蒙眼蒙的太深,怒火又烧的太旺,在动摇之后也没有立即的做出行动,后来,让他做出行动,完全散了全身怒意的……是那软糯糯的,一声声的“爸,阿爸”的喊声。
那一刹,从顾疏白心里流淌过去的感觉是什么呢?
夜晚,当顾疏白独自一人处在黑沉的卧室里,回忆起白天所发生的一切,回忆起小家伙那一声声的喊,只觉得身体里有源源不断的温暖在流淌,在涌动。
很久之前,在京都,医院,从医生那里知晓,季子默曾经打掉过一个孩子,顾疏白疼,那种疼,嗯,要怎么描述呢?
反正就是很疼,不过那时,还有点儿欢喜,因那时她不是又怀了孩子么,本是说,再怀上孩子的可能很小,可她再怀上了,那时,顾疏白是高兴的,失去的再回来,那种失而复得的滋味,令他这样的,不相信神明的男人,在那一刻都忍不住相信神明,谢谢上苍。
可,哪想,就在他满心欢喜的期待着要做父亲的时候,计划着他们的未来的时候,一串串的事情接踵而至,到最后,他和她离婚,她告诉他,孩子没有了。
他不知是有多痛,只觉得身体像是空了一角,有冷风源源不断的从那空了的地方穿过,冻得他这样的一个人都不禁的萧索了身子。
是,失去,又回来,再失去,反反复复的折磨,加上他年纪也不算小了,他们该有孩子了……却是那样子的结果。
他真的,疼的,疼的无以复加,无法描述。
可,又是自讨的。
自食恶果,伤口便只能独自舔舐。
……
总是峰回路转。没想,她竟是没有拿掉这个孩子,这个孩子还在,并且,在他的怀里,软著声喊他:“爸爸。”
那一刻的感觉,在那个时候,他和她刚刚重逢,因一系列的事情而剑拔弩张的对峙着,她忽然奔溃大哭……没有好好地回味。
到了这时,深夜里,独自一人在安静的房间,再想。
竟是那样的甜,想着想着,都会笑出声。
他做爸爸了,在四十岁之前,他做爸爸了。
他和她的孩子。
呵,真是,太幸福了。
却……
顾疏白环顾四周,黑沉沉,空荡荡,整个房间里面仅仅的是只有他自己,那嘴角边的笑意一下的又是收了回去。还不是太幸福,她和宝宝都还没有回到他的身边。
而,甚至,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法让她们回到他的身边。
可当然的,毫无疑问,毋庸置疑的,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他都会让她们回到他的身边。
他亦是笃定她们会回到他的身边。
她对他还有爱,而孩子亦是不能没有父亲。
但……当知道别的一些事情……
顾疏白变得不确定,当在知道向北阳的事情之后,这些笃定的情绪,瞬间的……消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