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皇子其实都在李辰熙的怀疑范围之内,或多或少而已,她若真放开了调查真相,势必要接触朝堂官员,以她散仙盟少主的身份,那些官员是不是会站队?是不是会互相猜疑?这些都是可以预知的。
李辰熙知道这样确实很容易再次引起朝廷动荡,这是刘珪不愿意看到的,同样也不是她想看到的,看来她确实有必要认真考虑他的话。
刘珪的话总结起来不过就三点,一,有一个第三方势力‘它’控制了皇帝,并试图通过他掌控朝堂,刘珪他们怀疑‘它’是修仙界势力;二,刘珪和太子的夺嫡之争是演给‘它’看的,并靠着排除异己,打压消灭被“它”控制的官员;三,李家军和父亲是‘它’借着皇帝的手为了削弱太子的势力做的。
当然李辰熙对刘珪印象比较好的一点,是他并没有试图将他和太子,在其中的关系撇清。她其实并没有如在刘珪面前一般,对他的话那么不信任。
刘珪的话给了她一些新的想法,李辰熙需要更多的信息。现在她的情绪还是有些被他的话影响,不适合做出决定,李辰熙将刘珪的话中的重点写下来,就把这个事情放到一边,完成她的日常修行。
晚间许思思伺候着李辰熙洗漱的时候,似有话说。
李辰熙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思思,有话直说”。
“姑娘,您放在桌上的东西,奴家看到了”,许思思也不是故意的,她是在帮李辰熙收拾书桌时,不小心看到的。
“哦,那个啊!无碍”,李辰熙不认为那是什么隐秘的东西,否则也不会随手扔在一边。
许思思长舒一口气:“姑娘,奴家看到您写了几位皇子的名讳,可是今日和二皇子殿下沟通的不顺?”
“也不算,他给我讲了一些过往,我分析一下”,李辰熙并不太在意,随意的答道。
许思思有些抱歉的说道:“奴家也帮不上姑娘您什么忙,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子,奴家以前也没有机会接触,不过以前听人说过,几位皇子中,最有钱的还是五皇子刘玦殿下,怎么没看到您把他的名字写上去?”
李辰熙看着许思思,想到刘珪对于修仙者的猜疑,问道:“思思,你会害怕那些皇子了?或者说那些官员世绅?”
许思思虽然不清楚,李辰熙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却还是很认真的思考,然后坚定的回答:“怕”。
“为什么?”,李辰熙有些好奇:“你一般情况下并不会和他们产生交集,不是么?”。
许思思点头认可,“大概因为他们有权,有钱,普通人在他们面前毫无抵抗之力,更何况是奴家。”
李辰熙因为许思思的话陷入了沉思,‘不知者无畏,因为知道,所以畏惧’。
“是的,姑娘,就是因为我们知道我们,在他们面前无力自保吧”,许思思听着李辰熙的话又补充了一句。
李辰熙声音沉闷,“那他们若是欺辱你,你会怎么做?”
许思思听到李辰熙的问话笑了,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无奈又现实,“能躲就躲,不能躲那就忍,总之尽全力活着吧。”
“抱歉”,李辰熙没有再说话,她知道她问的过了,许思思和赵举人的事,其实就算是类似的不是么?
许思思温柔的笑着,自然不会因为这简单的一个问题,就被伤到之类,她若是那么脆弱,早就活不下去了,她一直都感谢李辰熙的出现,否则当初的事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
等收拾完许思思并没有离开而是伺候在一旁,李辰熙坐到榻上开始打坐,她也不是莫名其妙去问这些问题,修仙者之余刘珪,正如这些王公贵族之余许思思,“思思,你去将周管事叫过来”。
思思的回答让李辰熙意识到,对于刘珪而言,修仙界的存在就是威胁,哪怕修仙者并无对付他们的心思,他们不得不害怕,因为任何一个修仙者的一时兴起,可能就是龙国百姓的灭顶之灾。
就如同许思思不接受赵举人,同样简单的四个字就可以概括,刘珪对于修仙界的芥蒂,不过也是“罪在未来”而已。若刘珪说的是真实的,那么因为太子的事,他们的担心已经成为现实。
话分两头
这日刘珪下朝之后没有回二皇子府,而是又去了后宫,刘珪站在门口听到里面传出来的诵经声,如往常一样没有打扰,就这么静静的听着。
父皇当初看到大哥的人头就晕倒了,醒来后他把他自己关在佛堂,每天不是抄经就是诵经,不肯再见任何人。
犹豫了一下,刘珪还是没有打扰父皇的清修,他认为父皇在看到大哥的人头时,就清醒了过来,他知道了他自己做过的事,所以才将他自己自缚于皇宫。
刘珪正准备离开,却见一个宫女出来通报,说是陛下召见他。虽然有些诧异,他还是恭顺的跟着进去。
见到他父皇的第一眼,刘珪就呆住了,眼前这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真的是他的父皇么?以至于他第一时间都忘了参拜,他看起来比他实际的年纪大了太多:“父皇!您这是?”
“老二,你过来”,成帝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他的儿子们了,不是不想见,而是不敢见,看着他的二儿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恩,精神还不错,很好,很好。”
“父皇,您?”刘珪的声音不由有些颤抖,父皇的状态很不对,整个人给人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放在他头上的这只手,并没有多少力气,而且还在微微颤抖。
刘珪伸手将他父皇的手拿下来握在手心,他想过很多次和他父皇再次见面是个什么状况,可从来没有想过是这么一个状况。
成帝显然知道他的日子不多了,也总算等到他自己快不行了,不可能再做任何事情了,他知道他这个二儿子经常在门口听他诵经,语气无奈,“父皇,快走了。”
听到他的话,刘玦眼泪就下来了,声音哽咽,“父皇。。。”
成帝原本是不准备再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的,可现在他快死了,“儿子,父皇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朕好好的国家被莫名其妙的折腾;朕好好的儿子不明不白的死去。朕就是想不明白,朕想报仇,可是朕不知道该向谁复仇,这一切好像就是朕的错。”
刘珪听着成帝的话,他一时不知该怎么说:“父皇。。。”
成帝其实也不需要刘珪搭话,“朕知道自己能力不行,当初即位不过就是哥哥过世,而朕占了个嫡。朕也不算是一个好皇帝,可朕会生,朕不是那就培养一个好皇帝就是了。朕不会教没问题找会教的人,果然你们几个孩子都很出色,朕早早的就让太子理政,太子真的很优秀,有太子在朕什么都不用做,全力支持他就好。”
刘珪安静的听着,成帝的声音不大,像是喃喃自语,说到太子时表情欣慰又自豪。
在成帝看来反正国家早晚都要交到太子手里,不是么?等他做好准备,他自己就可以安心的当个太上皇就好。
“原本一切都很完美,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为什么?朕居然开始嫉妒起自己的儿子来,到现在朕都不敢相信,朕居然嫉妒自己的亲儿子,嫉妒他年轻,嫉妒他优秀,甚至因此开始寝食难安,发展到最后朕竟然冒出了想置他于死地的想法。”
成帝眼神慌乱无助,刘珪紧紧握住他父皇的手,期望能给他传达一些力量。
手上传来的温暖和力道,让成帝慢慢的平复下来,他继续讲述,“朕也想了很多办法,可是朕真的克制不住自己,为了不做出更严重的事,朕开始安排人手,给太子添些堵,看着太子忙的不可开交,朕的情绪好像能稍微缓解一些。”
成帝说到这里,顿了顿,“可是朕的太子是那么的敏锐,那些人很快就被他收拾了,他明明在处理天灾事件,怎么还有能力与精力来处理这些人?”明明是在疑问,可他语气里的那份自豪根本掩饰不住。
刘珪也是自豪,他的哥哥就是这样。
“朕解决不了的事,朕的儿子可以轻轻松松的解决。就好像朕不得不下罪己诏都解决不了的事,却被太子完美解决了。”成帝的语气突然开始低落。
刘珪也想起那段时间,果然成帝继续说道,“朕彻底控制不住自己,朕嫉妒,疯狂的嫉妒,于是越发的变本加厉,看到你和太子开始夺嫡之争,朕心中很是高兴,你们不是很优秀么,不还是为了朕的皇位争抢起来。”
成帝的语气不由自主带了一丝疯狂,“不够还是不够,朕越发的嫉妒,不可自拔起来,朕还在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去夸太子,于是陷害忠良,要求如风那孩子通敌叛国,终于如朕所愿太子被废了,朕那时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那是朕的儿子是朕最爱的儿子,为什么?”
成帝眉头紧蹙,长叹一声,“那时朕疑惑于自己的言行,可是。。。哎。。。。你们几兄弟为了太子不停的忙碌,让朕再次破防,朕再次失控,朕嫉妒太子有那么多兄弟支持他,为什么?朕才是你们的父皇不是么?”
刘珪听到这里也是长叹一声,那时他们光是想着大哥,对于父皇确实是疏忽了,“父皇,儿子们不孝。”
老皇帝拍了拍刘珪的手,继续讲述,“那个时候朕已经全然陷入疯狂,当时看到和太子争斗的你,朕想的是你会是下一个太子,你也很优秀,优秀的让朕嫉妒。朕将对付太子的手段又用到你头上”。
成帝摇摇头,“不对,不是那个时候,而是之前朕就已经这么做了,朕同样想要对付你甚至是其他几个孩子,后来朕甚至顺水推舟的将太子放出来,只是不想让你一家独大,而是要你们继续争斗,最好斗的两败俱伤。”
成帝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一直到太子的头被摆到朕的面前,朕终于彻底清醒了,朕这些时日到底都做了什么?朕居然将自己的儿子害死了!!!”
刘珪也想到了大哥,不过前后脚的事,遗憾,后悔,无数的负面情绪蔓延开来,父子俩都很低落。
缓了一会儿,还是一直控制他自己情绪的成帝先缓过神来,继续讲述,“那段时间父皇发现自己一旦失去理智,就会失控。父皇不敢伤心,不敢发怒,父皇怕自己什么时候又会开始控制不住自己。”
拍了拍刘珪的头,“父皇窝在后宫那些天,发现在见不到你们几个的时候,父皇好像能勉强控制住自己。。。。。。”
后面的话不用说,刘珪知道这就是父皇将他自己自缚于皇宫的原因。
那时成帝趁着他的脑袋还清醒的时候,给暗卫下了死命令,若是他又发出任何于国家不利,或者对付几个孩子不利的命令,一定不能让他的命令传出去,这些成帝觉得没有必要和刘珪说。
也是从那时开始成帝不再见任何人,这些年他一直在和他自己争斗,看着国家日渐稳定,看着二儿子将国家管理的很好,欣慰的同时那压抑不住的嫉妒,又时不时的开始冒出来。幸好,幸好他快死了,再也做不了什么事了。
成帝拉着刘珪的手,将这些年他分析出来的结果告诉他,“儿子,父皇想了很久,这一切都是从哪个李美人进宫开始的,可惜她早就死了,让父皇从查起。”
成帝的话印证了大哥的猜测,父皇就是被人控制了,能够影响一个人的意志,他父皇他清楚,他可能不是一个特别好的皇帝,可他绝对是一个好父亲,能让父皇对付他的儿子们,除了修仙手段不作他想。
刘珪也把最近发生的事告诉了皇帝。皇帝本想再说什么,可那种控制不住想弄死他儿子的冲动又来了,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做你该做的事去,去吧。刘乙,送·二·皇·子·走。”
刘珪不理解,他本来还想说什么,一个侍卫出现,把他带了出去,“二皇子殿下,陛下以前下过死命令,当陛下下令送您走的时候,属下必须立刻将您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