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同时,他看似随意地松开了祁阳侯的手腕;那动作轻柔,如同羽毛拂过,与之前钳制时的力度判若两人。
祁阳侯的手腕得到了解放,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他死死地盯着姬祁,目光复杂难辨。震惊、疑惑、恼怒、忌惮,各种情绪在他眼中交织,如同打翻了的调色盘,混乱不堪。他沉默了良久,这段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大厅内的空气都变得压抑起来。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了下去,这才缓缓开口,对着身后的护院们沉声吩咐道:“把大公子抬进去疗伤。”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姬祁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另外,把三百年灵芝送给姬祁。”
“侯爷!”一个护院忍不住惊呼出声,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如同一道惊雷,在大厅中炸响。
众人哗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祁阳侯居然真的答应了姬祁的要求!这简直不可思议!
大厅内顿时像炸开了锅一样,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人质疑,有人不解,有人愤怒,有人担忧。他们不明白,一向强势的祁阳侯,为何会对姬祁如此忍让?难道他真的怕了姬祁?
“侯爷,这……”另一个护院也忍不住开口,想要劝说祁阳侯收回成命。三百年灵芝何其珍贵,就这样拱手送给姬祁,实在让人不甘心。
“不必多言!”祁阳侯厉声打断了护院的话,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脸色阴沉,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按照我说的做!”他再次强调了一遍,然后转身朝着内府走去,语气低沉而坚决,“你们都随我进来!”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一群护院连忙跟上,留下身后一片喧闹和议论。
几位护院尽管满心不甘,却也只得勉强跟上,他们心中的愤懑愈发强烈,同时对侯爷轻易放过姬祁感到困惑不解。
祁阳侯脚步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翻涌的波涛之上。他的内心,此刻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姬祁,那个他一直以来视为废物的姬祁,竟然拥有了足以碾压他的力量!这怎么可能?刚才短暂的交锋,却像一道惊雷,彻底击碎了他心中固有的认知。他清晰地感受到,姬祁的力量深不可测,如同蛰伏的巨兽,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他之所以选择退让,并非真的惧怕姬祁,而是不愿在众目睽睽之下颜面尽失。如果他真的败在姬祁手下,伊祁城的同僚会如何看待他?他还有什么颜面立足于此?姬祁,那个被所有人嘲笑的废物,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存在,如今却成了他最大的威胁。他苦修多年,达到了真气境的巅峰,本以为足以傲视同侪,可现在,他却败在了姬祁手中,败得如此彻底,如此不堪。
姬祁的实力究竟达到了何种地步?难道他已经突破了真气境,达到了那传说中的修炼元灵的第二境界?这个念头一出现,便如同野火燎原般,在他的心中疯狂蔓延。他感到一阵窒息,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他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却又不得不承认。
在伊祁城,他的实力或许算不上顶尖,甚至比不上那些天赋异禀的年轻一辈,但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败给姬祁。败给那些年轻人也就罢了,毕竟他们天赋异禀,拥有无限的潜力,可姬祁呢?他凭什么?他有什么资格超越自己?他有什么资格站在自己的头顶俯视自己?身为侯爷,他可以接受被那些天赋异禀的年轻人超越,但却无法接受被姬祁超越。姬祁,他何德何能!
姬祁从护院手中接过三百年灵芝,随意地抛给一旁的何来善。
何来善虽然满心欢喜地接过,但仍有些眩晕。祁阳侯是什么样的人?他脾气暴躁,为人吝啬,承诺对他来说更是无足轻重,他违背的承诺数不胜数,何来善的父亲那一辈没少在背后骂他小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真的信守承诺,将灵芝交给了姬祁,甚至不计较姬祁打伤他儿子的事情,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在场的大多数人,包括何来善,都觉得今天像是见了鬼。连姬祁都能战胜祁向天,祁阳侯都能成为君子,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
而只有那些之前正对着祁阳侯的人,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原因,梅蔫蓉和姬问便是其中之二。
姬问清楚地看到姬祁扣住祁阳侯的手腕,以及祁阳侯在微微挣扎后的神色骤变。尽管他们不愿相信心中的猜想,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解释祁阳侯的让步呢?姬问心中震撼不已,难以置信地思索着:难道说,姬祁真的已经踏入了那个第二层次,与家族中的大哥并驾齐驱了吗?这样的奇迹,怎么可能发生在姬祁的身上?他神色复杂地注视着姬祁,而姬祁仿佛感应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两人目光交汇。
望着站在那里显得颇为随意的姬祁,姬问强压下内心的波澜,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三年时光,你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要在这世间立足,做人做事须得光明磊落,方能赢得尊重。否则,无论你如何改变,也终将被世人所唾弃。做人,乃是立世之本啊。”
姬问始终无法忘记,姬祁身上流淌着的是姬家的血脉。尽管姬祁已被逐出家族,但作为兄弟,他依然希望姬祁能够迷途知返,不再遭受世人的唾骂。然而,姬祁只是笑了笑,脸上满是不在乎的神色:“我可没有你那么大的志向。我追求的,不过是及时行乐,人生短暂,何必在意他人的看法和言语?他们要骂便骂,于我何干?”
姬问闻言,不禁怒哼一声,心中的期待瞬间化为泡影。姬祁,终究还是那个以享乐为重的姬祁,本性难移,他那败类的品性,怕是永远也无法改变了。
“你好自为之吧!”姬问失望地甩了甩手,终于不再奢望能够拯救姬祁。这样的人,就让他自行其是吧。
……
姬祁得到灵芝,并未在祁阳侯府多做停留。他与何来善并肩而出,穿过雕梁画栋的长廊,踏过青石铺就的庭院,最终来到了侯府大门。
阳光洒在身上,带来一丝暖意,也照亮了门前熙攘的人群。他们才刚踏出大门,一个清冷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姬祁!”
这声音如同山涧清泉,带着一丝凉意,却又格外悦耳。姬祁下意识地回过头,只见梅蔫蓉带着章馨儿正朝他们走来。
梅蔫蓉一袭淡蓝色长裙,裙摆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清丽脱俗。章馨儿则紧紧跟在她身后,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姬祁。
看到梅蔫蓉,姬祁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他原以为梅蔫蓉对他避之不及,如今却主动追上来,这让他感到有些意外。难道她改变了对自己的看法?
“怎么了?舍不得我走?”姬祁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他嘴角微微上扬,目光落在梅蔫蓉精致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
梅蔫蓉听到这轻佻的语气,黛眉微蹙,红唇轻启,吐出一口香气:“你能打败祁向天,已经证明了你的实力。”
她顿了顿,目光认真地注视着姬祁,“要是你能再有所改变,改掉你的那些陋习,我想你将会被很多人崇拜。”
“哦?很多人崇拜?”姬祁饶有兴致地重复着这句话,目光灼灼地盯着梅蔫蓉,“包括你吗?”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挑逗,眼神中也充满了玩味。梅蔫蓉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微微侧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看到梅蔫蓉的反应,姬祁不禁笑了起来。他的笑声爽朗而清澈,如同山间的风,带着一丝不羁和洒脱。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梅蔫蓉身上,眼神中充满了探究和好奇。
梅蔫蓉的鼻梁秀直,如同远山般挺拔,红唇娇艳欲滴,仿佛清晨沾染了露水的花瓣。她胸部高高挺起,将淡蓝色的长裙撑起优美的弧度,长裤包裹着修长的美腿,勾勒出令人心动的曲线。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仿佛蕴藏着无限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沦其中。姬祁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足以让人怦然心动的佳人。
“姬祁,你的眼神太无礼了!”章馨儿的声音骤然拔高,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她看到姬祁肆无忌惮地盯着梅蔫蓉,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她杏眼圆睁,眼眸紧缩,仿佛要把姬祁的目光生生逼退回去。怒火在她眼中闪烁,像即将喷发的火山。这家伙真是越来越放肆!她心中暗骂,如果不是看在他曾经出手相助的份上,她才懒得理会他这种登徒子!
“把你的眼睛从梅小姐身上移开!”她加重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姬祁却对章馨儿的怒火充耳不闻,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梅蔫蓉身上,仿佛被磁铁吸住一般无法移开。他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仿佛根本没把章馨儿的警告放在心上。
“我这个人啊,”他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最大的缺点就是缺乏自制力。”他的目光从梅蔫蓉的脸上慢慢移到她的脖颈,再到她纤细的腰肢,最后又回到她的脸上,眼神中充满了玩味。
“尤其是,”他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认真起来,“对着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子。”他的目光灼灼地盯着梅蔫蓉,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看穿。
“不过,”他又恢复了之前的轻佻语气,“如果你愿意陪在我身边,时常提醒我,”他微微向前倾身,目光更加专注,“说不定我就能改掉这个坏毛病。”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沉沦其中。
“梅蔫蓉,”他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你愿意吗?”
此时,众多公子小姐正走出大门,目睹了姬祁用那轻浮的言辞挑逗梅蔫蓉,纷纷停下脚步。一些男子更是怒目相视,然而,却无人敢上前制止。
梅蔫蓉的面色愈发清冷,她对着姬祁说道:“我并无义务为你做任何事!”
“你这话可真让人伤心啊!”姬祁叹息道,“我们相识这么久,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就算你让我陪你共度良宵,我都会尽力满足你,可你却如此无情。看来,我们终究不是同类人,我的心已经被你伤透了,感觉再也不会爱了。”
周围的人们听着姬祁的话,只觉得这家伙太过虚伪!什么不会再爱了?拜托,你什么时候真心爱过?如此厚颜无耻的话语,终于让章馨儿忍无可忍,她怒斥道:“你不无耻、不猥琐、不恶毒会死吗?做一个受人尊敬的人,难道不比成为过街老鼠好吗?”
姬祁轻轻摇头,神情中带着几分落寞,整个人似乎都沉浸在了某种深沉的情绪中。他用极其低沉的声音叹息:“你们根本不懂我的优秀!上天赐予我的天赋,又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我风流倜傥是天意,我猥琐不羁是本性。既然天意如此,你们还要我违背天命吗?”
众人瞠目结舌,只觉世界观被彻底翻转,这家伙竟以此为荣,当真是……当真是……让人无语至极。梅蔫蓉与章馨儿也被姬祁的一番话噎得半晌无语,既气愤又无奈;他都能如此厚颜无耻地说出这样的话,将此视为人生追求,她们还能如何规劝?“我觉得,你们不妨也学学我!人生短暂,何不随波逐流!将来,我封你们为左右使徒,代天巡狩,必能成就一番伟业,受世人敬仰。”姬祁盯着梅蔫蓉和章馨儿,一脸认真地说道。二女只觉得快要崩溃了,她们明明是来劝姬祁的,结果姬祁反过头来劝她们行恶无耻。
“真是无可救药!”梅蔫蓉紧咬着贝齿,她那如凝脂般娇嫩的脸颊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眼中满是失望之色,终于放弃了对姬祁的劝说。见二女沉默不语,姬祁轻笑一声,拍了拍还处于愣怔状态的何来善,示意他捡起地上的灵芝。
“梅蔫蓉,虽然你伤透了我的心,但我是个宽容大度的人!日后你若感到孤寂寒冷,我还是愿意为你暖床相伴。”姬祁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与何来善相视大笑离去。
姬祁深知,这一次他彻底激怒了梅蔫蓉。这个女人对他的厌恶已经达到了极点。然而,姬祁并不在意,反正他的名声已经臭名昭著,再坏一些也无所谓了。更重要的是,姬祁厌倦了每个人都在耳边唠叨着让他“好好做人”。
这样的话听得太多,他甚至有了揍人的冲动。自己一直在做人啊,他们都说要好好做人,这不是在骂自己不是人嘛!今日梅蔫蓉被调戏的事情传出去,想必再也没有人会来烦他让他好好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