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文武双全,在京中威望颇高。
此番南下,是去治理江南水患,据说他亲自督建了水坝,彻底解决了每到雨季河水便泛滥的问题。
身为大皇子,生母又是尊贵的颜贵妃,肃王却一直不曾娶妻,空有一身武艺,始终被皇后压制,上不得战场,挣不到军功。
唯有在文臣的道路上稍展头脚。
可即便如此,仍然挡不住百姓热烈的欢呼。
慕唯站在凤和鸣二楼眺望,肃王和慕津礼一人一马并肩而行,身后是长长的随行队伍,队伍中有一顶四抬软轿。
里面坐着的,是与慕津礼私定了终身的苏语嫣。
慕津礼远在苏州求学,墨韵书院举国闻名,院长苏逸是当世大儒,苏语嫣便是苏逸的嫡女。
有了这层关系,慕津礼混的风生水起,不但与几位隐世大儒成了忘年交,还在苏逸有意无意的推动下声名鹊起,很快便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成了博古通今的骄子。
但实际上,慕津礼才疏学浅,所得皆是虚名。
求学这几年,心思都耗在了苏语嫣身上,好女怕缠郎,苏语嫣一个不慎,便怀上了身孕。
由于南锦屏的召唤,慕津礼回京的时间提早了半个月,但苏语嫣还是出现了。
看来是已诊出身孕,特来商议婚事。
慕津礼似有所察,往凤和鸣二楼看去,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那里的慕唯,他扯了扯嘴角,轻蔑一笑。
慕唯不动声色,还以淡淡的微笑。
“回去吧。”
前日慕嘉妍回了京,带回了二两凉山雪,魏繁楼以其为药引,制作了婆娑地狱。
估算着时间,今日应是成了。
青梧问道:“夫人,回府吗?”
慕唯嗯了一声,他便去了后院赶车。
下楼梯时,红魄还扶着她的手臂。
两人自从回了府,便日夜守在她身边,加上若鱼和墨月,慕唯顿时就有一种被众星拱月的感觉。
“墨月,我本也无事,你们都在我这,周亦卿那里怎么办?”
“害。”墨月摆手:“就是我们四个联手,也不是主子的对手,夫人就不要担心了。”
慕唯无奈,只好坐上马车回了府。
说来奇怪,墨月最近赶车的速度都变慢了许多。
径直去了药舍,慕苒之和慕嘉妍正等在院中。
“三姐姐,你回来了。”慕苒之说道。
慕唯点头:“还没好吗?”
慕苒之喃喃:“是啊,两天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慕嘉妍看起来十分紧张,手握成拳,一双眉紧锁着。
在魏繁楼近一个月的救治下,慕嘉洛有了很大好转,至少不再昏迷,能自己进出药浴桶,唯独不会说话,整个人十分呆滞。
五脏血肉中的毒素已被清除大半,唯独骨头上沉积的残毒,需要婆娑地狱才能彻底清除。
慕嘉妍回来的时候风尘仆仆,整个人瘦了好几圈,眼中布满血丝,擦伤遍布全身。
慕唯安慰道:“别急。”
慕嘉妍红着眼眶,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慕嘉妍第一个冲了过去。
“许先生,怎么样?”
阳光有些刺眼,许正南眯了眯眼:“你可以不相信我,但绝不能不信任我师傅。”
脸上久违的露出笑容,绕开眼前的人就冲了进去。
慕唯和慕苒之紧随其后。
慕嘉洛安静的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魏繁楼坐在床边把脉,闭目不语。
良久,他睁开眼,余光扫到几人,当即就被吓了一跳:“我说你们几个,来了也不出个声。”
魏繁楼对医术有着绝对的狂热,过于认真投入,这才没听到几人的脚步声。
“你怎么胖了?”
慕唯脸一红:“有吗?”
魏繁楼起身道:“来,我给你把把脉。”
“不必了,我吃的香,睡的好,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行。”魏繁楼遂放弃:“你又拒绝了五两黄金。”
慕嘉妍问道:“魏先生,我哥他…”
魏繁楼伸了个懒腰:“死不了了。”
慕嘉妍一愣,像是没听懂,直到慕唯抱住了她,她才痛哭出声。
姐妹三人抱作一团,像是要把长久以来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全部发泄掉。
魏繁楼一路往咫尺颜去,一进书房就看到雪妖正垂立在周亦卿身侧。
“我说你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这些个红颜知己就别贴身带着了。”
周亦卿一顿,仿佛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一摆手,雪妖便退了下去。
临走时还狠狠的瞪了魏繁楼一眼。
魏繁楼也不在乎,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剩下这一两,你打算怎么处置?”
周亦卿道:“先带去寒山保存,留给慕予澈的。”
魏繁楼点头,将瓷瓶推至周亦卿面前:“我暂时不会回去,你自己找人跑腿。”
“你要去哪?”
“哪也不去,在你这小住。”
周亦卿皱眉,明显很不相信。
“小媳妇体寒,前三个月都有小产的可能,你那点半吊子医术,能保住?”
周家覆灭时,周亦卿七岁,医术学了两年,转而习武后便荒废了。
他问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魏繁楼带着得意:“我是谁,魏神医,需要把脉吗?看体态,一眼就看的出来好不好。”
“不过,”他继续道:“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四个月可就显怀了。”
“能瞒一日是一日,我怕吓着她。”
魏繁楼呵呵一笑:“小媳妇也是单纯,全府都知道了,就她傻。”
周亦卿斜睨他一眼:“肃王进京了。”
魏繁楼的脸色也阴沉下来:“我为你儿子保驾护航,不要诊金,你只需要答应我,最后一刀,给我桶。”
两人全族都被皇家覆灭,老皇帝还好好的活着,那就让他也尝尝,血肉至亲一个个死去的绝望和痛苦。
墨月小跑着进门:“主子,恒玄侯府来人了,说是安姨娘的尸骨迎回来了,夫人已经往侯府去了。”
周亦卿目光一凝,这么巧。
慕津礼刚进京,安氏的尸骨随后就到了。
他猛的站起身:“随我走一趟。”
“嘿,你护着媳妇,干嘛拉上我?”
“给银子。”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