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边的声音苍老而又沉重。
司徒忠猛地一愣,立刻生出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只因为。
他已然感知到,镇妖窟的封印正在被一点点的解除......
轰——
通天石柱当场发出一声巨响。
紧接着,从顶部开始寸寸崩溃,四分五裂的碎石四散开来,瞬间便扬起了漫天缭绕的烟尘。
“混账......”
瞪大双目,仰头看向高空中同样崩溃不已的朦胧云层。
司徒忠愣在当场,嘴唇颤抖道:“你,究竟做什么?!”
“还不够明显么?”
耷拉下眼皮。
迅速将紫色的符箓收入怀中,张显灵表情镇定,轻声道:“打不赢你这老狗,我只能出此下策,请一个外援来镇场子咯!”
话音刚落。
高空中的云层彻底散尽,露出了这方诡异天地最真实的样貌。
“不是吧,这也太邪门儿了......”
双膝一软。
申屠羽不由地跪倒在地面,抬头呆滞地望向上方,表情充满了不可思议。
天空中,绵延不绝的岩层一望无际,表面上湿漉漉的一片,甚至还能看到纵横交错的大量树根。
“原来是这样......”
冷冷地注视着上空的一番奇景。
张显灵同样有些惊讶,沉吟道:“闹了半天,其实咱们一直都在君子堂山门的地底深处晃悠。”
所谓的镇妖窟不过就是一个巨大的地底溶洞罢了。
刚好位于君子堂山门的地下,与地表的山川福地相得益彰。
只不过。
经历了无数年的封印,溶洞上层的空间被迷障所笼罩,乍眼看去,就彷如是灰蒙蒙的天空般。
置身在其内的话,很容易误认为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至于那枚血色的圆月,则是整个溶洞最为核心的区域。
同时也是阵眼的所在。
如今伴随着擎天立柱的崩溃,竟也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彻底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轰隆隆......
猝不及防之下。
溶洞的顶层也跟着一起爆裂开来,连续不断的坍塌,令整个镇妖窟地动山摇,显然就要支持不住。
“别发呆了!”
眯起双眼。
张显灵当机立断,一把抓起还跪在地上懵逼的申屠羽,抬手便是一个耳光。
“这鬼地方要塌了,快跟我走!”
后者反应过来,连忙跟随着张显灵踏上金色遁光,一溜烟便朝着高空飞去。
同样惊愕的司徒忠也顾不上许多,扛起心如死灰的欧阳云,连忙紧随其后,一路披荆斩棘逆流而上。
巨石坠落,山脊倾倒。
如同雷鸣般的巨响在耳畔边不停环绕。
张显灵一路疾驰,穿插在坠落的漫天山石断木之间,好几次险象环生,差点儿就被打入漆黑的深渊。
砰~~~
随着一声闷响。
金色遁光一飞冲天,终于遁出了深不见底的地下溶洞。
“好家伙,咱们出来了!”
长吁出一口气。
张显灵的衣襟被汗水浸透,放眼向四周看去,只见外界早已是深夜时分。
夜色之下。
赫然是一片星罗密布,却是没有半点儿多余的云雾。
轰隆隆......
反观地面上,大片的森林朝着四面八方塌陷下去。
一群又一群的鸟兽四散溃逃。
大半个君子堂的山门至此烟消云散,瞬间分崩离析,只剩下了烟尘与灰烬,以及一个看不到尽头的巨大坑洞。
“师兄,宗门这次算是彻底玩完了......”
咽了下口水。
申屠羽劫后余生,语气中略带上了些许的难过。
“咱们,是不是做得过火了些?”
沉默不语。
张显灵深吸了一口气,俯瞰向地面上如同末日般的狼藉,心中也感到一阵五味杂陈。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算起来,毕竟他在这片土地上厮混了整整数十年。
尤其是后山的那片药田和茅草屋,如今同样也一起没了踪迹。
多少让人感到有些踌躇和意外。
“这样也挺好......”
闭上双眼。
张显灵迅速调整好心绪,沉声道:“该放下的总归要放下,与渺小的过去告别,才能走出真正的康庄大道。”
选择安逸很容易。
可愿意主动走出自己的舒适圈,去迎接未知的挑战,则需要更大的勇气。
“张显灵!!”
锵的一声~~~
一道墨色的剑光从烟雾缭绕的坑洞里猛地冲出。
“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一身锦衣道袍早已破败不堪。
司徒忠依旧阴魂不散,浑身浴血之余,竟扛着奄奄一息的欧阳云,终究还是从地下溶洞中逃了出来。
只不过,两人的状态都不太好,显然没有张显灵运气那么好,差点儿就被崩塌的地面掩埋。
“君子堂的山门彻底没了,数千年的传承,也全都毁于你一人之手!”
耷拉下眼皮。
张显灵凝视着浑身浴血的司徒忠,摇头冷冷道:“这帽子扣得可真好。”
“老匹夫,我且问你......”
眉头一挑。
张显灵质问道:“你觉得,一个没有了门人弟子,只剩下掌教的宗门,还能算得上是一个正常的宗门么?”
猛地一怔。
司徒忠愣在半空中,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满目疮痍,烟尘滚滚。
昔日的青山绿水与洞天福地,此刻只剩下了弥漫的硝烟和死寂。
遍体鳞伤的老道一阵恍惚,银白的发丝随风扬起,显得很是颓废。
“还不明白么?”
目光如炬。
张显灵轻叹了口气,摇头道:“从你当年为了苟且偷生,拿晚辈炼丹续命的时候,君子堂就已经完了!”
瞳孔一缩。
司徒忠皱起眉头,竟当场无言以对,摇摇晃晃地险些跌落下长空。
曾几何时。
他也想要匡扶宗门的大业,继承文圣一脉的道统。
但,如今一切都变了......
可问题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或许,是五百多年前。
当他发现自己天赋有限,压根就无法突破到金丹境,眼看寿元即将耗尽的时候。
作为修士,司徒忠不甘这样死去,他想要与天地同寿,唯有如此才能将君子堂的道统发扬光大。
可欲望就像是一个看不见的梦魇,一口一口地将其吞噬。
数百年来不间断地迫害晚辈,一直到不久前的同门相残。
说到底,一切都是自己造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