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呼啸,冷峻非常。
矗立在茅草屋前,等候了多时,却久久不见张显灵出门迎接。
王祁不由得皱起眉头,本就剩下不多的耐心转瞬荡然无存。
“无知小辈,好大的气性!”
目光中充斥着不善。
王祁当场发飙,沉声怒斥道:“老夫乃是你的长辈,掌管着宗门炼丹房的要务,如今奉了掌教之命特来寻你,竟敢闭门不见,此等的骄纵狂妄,就算是天赋再好,也不过是个无礼的宵小之徒!”
“好家伙......”
冷不防的。
张显灵的感叹声从不远处传来,却是刚从深山中走出,双手负在身后,俨然一副慢条斯理不慌不忙的模样。
“早就听闻王师伯的丹道精湛,为人更是受不得一点儿的委屈,最擅长的就是将小事化大,上纲上线的功夫早已到了化境......”
嘴角带着冷冷的笑意。
张显灵神情自若,自顾自来到茅庐前,抬脚轻轻地一勾,扶起了倒在药田中的锄头,目光深邃地调侃道:“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你!?”
满脸的皱纹颤抖不止。
茅庐前的老者被气得咬牙切齿,偏偏张显灵说的都是事实,更是骂人不带脏字,一时间怼得他哑口无言。
由于擅长炼丹,加上与掌教司徒忠的关系交好。
王岐在君子堂内向来颇有威望,主打一个睚眦必报,几乎无人敢轻易得罪。
没成想,却碰上了张显灵这么个口齿伶俐的狠人。
“罢了,正事要紧,老夫且不与你这等黄口小儿计较......”
沉吟了片刻。
王祁深吸一口气,却是一反常态,端起架子宣布道:“传掌教令,序列弟子张显灵道心坚毅,甚得吾心,赏赐灵石三百颗,蝉丝锦衣一件,黄阶储物法宝纳剑葫芦一枚!”
话罢。
身后的一众仆从连忙上前,恭敬地将怀中的紫金托盘高高举起。
眉头一挑。
张显灵表面上不动声色,暗自远远瞥了一眼,心中却是有些疑惑。
晶莹剔透的灵石堆砌在一起,折射出的光华幽暗深邃。
这些玩意儿是三界四洲的硬通货,内含天地灵气,可用作吸收炼化,也可当作交易的货币。
三百颗的数量,对于君子堂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一大笔的财富。
最让张显灵在意的,却是那枚通体赤色的葫芦。
黄阶的储物法宝,其内部自成一界,炼化之后,便可肆意存取随身的物件,刚好是他如今所欠缺的东西。
“张显灵,此乃掌教对你的器重,其他人可没这个待遇......”
目光如炬。
王祁眯起双眼,沉声道:“还不快跪下谢恩?”
常言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张显灵心里清楚得很,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何况,司徒忠这老狐狸向来是无利不起早。
昨日才给了自己一个序列首席的殊荣,如今又马不蹄停地派人送来了这些玩意儿。
频率未免太勤了些,也不知老东西究竟是何居心。
不过好处就在眼前,没理由怕了对方,反正对于张显灵来说,君子堂不过是个暂居之地。
待到他站稳了脚跟,便会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到了那个时候,量司徒忠也不能拿自己怎样!
“东西,我收下了......”
率先拿起纳剑葫芦。
张显灵当场注入了一丝真元进去,瞬间便将其炼化,随即凌空挥手,顺势把那三百颗灵石与蝉丝锦衣收入囊中。
“代我向掌教道个谢,要是没其它事儿的话,诸位就请回吧,后山这地方荒凉得很,也没啥好招待的!”
拿到了好处,张显灵转身就走。
态度冷漠到令人发指,典型的提起裤子不认人的节奏。
表面上不显山露水,实则完全将王祁等人当成了空气。
“张显灵!”
骤然上前一步。
咬牙切齿的王祁愤怒不已,何曾在宗门内受过这般鸟气?
“怎么......”
回头冷冷地瞥了老者一眼。
张显灵的表情淡定,问道:“王师伯,还有事儿吗?”
霎那间。
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仿佛水火不容的阴阳两面,于虚空中迸发出诡异的压抑气息。
“炼气大圆满?!这小子果然不简单......”
微微一愣,心中不由得一阵嘀咕。
王祁的表情舒缓下来,猛地想起了出发前司徒忠的交代,转头压下了暴躁的脾气,冷笑道:“掌教有令,命你沐浴更衣休整一番,三日内务必前往文渊阁见驾,他老人家有要事与你商议。”
闭上双眼。
王祁轻抚衣袖,似笑非笑地提醒道:“话老夫已经带到,至于去不去,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话罢。
眼前的老者不再逗留。
扬手一招,带着身后一众懵逼的仆从,当场选择了离开。
“他奶奶的,这君子堂怕是快待不下去了......”
耷拉下眼皮。
张显灵表情无奈,注视着王祁的队伍消失在地平线上,嘴角间露出了一丝不言而喻的苦笑。
会试上的一鸣惊人,令他收获颇丰,但也同时让张显灵成为了众矢之的!
事实上。
君子堂向来并非是铁板一块,宗门内的派系斗争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以往的张显灵不过是个无人问津的杂役弟子,自然可以独善其身。
可如今。
人前显圣的他,已经成为了各大派系眼中的香馍馍。
包括掌教一脉的势力在内,所有人都想要拉拢他。
往后,还想在这个三流宗门内自由自在地厮混下去,怕是已经不太可能了。
“无所谓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张显灵耸了耸肩膀,摇头叹道:“倒要看看老家伙究竟想耍什么花样,顺便去一趟四库书楼,撸光君子堂的好处!”
四库书楼乃是君子堂存放各种典籍的地方。
除了神通功法之外,大量的文献资料也有所积累。
其中说不定就有关于玲珑聚气鼎的线索。
打定了主意。
张显灵不再犹豫,反手从纳剑葫芦中取出了那套蝉丝锦衣,换上之后,立马朝着山门的方向行去。
同一时刻。
位于群山峻岭中的洞天福地,各种庭宇楼阁依山而建,层层迭起。
时不时有道音长鸣,一派祥瑞升腾。
这里正是君子堂的内门圣地——文渊阁。
巍峨的顶峰之上,一栋华丽的暗红阁楼直冲云霄。
古色古香的书房内。
鹤发童颜的司徒忠端坐在书桌前,目光注视着桌面上空空如也的宣纸,身侧的仆从战战兢兢,正在为其小心翼翼地磨墨。
“情况如何?”
拿起一旁的毛笔。
司徒忠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头也不抬地问道:“东西,他收了下了么?”
“照单全收......”
弯腰矗立在书房中。
王祁的姿态恭敬无比,话锋一转道:“只不过,这小子傲气得很,从头到尾对我等没有半分的敬畏。”
顿了顿。
王祁的目光阴狠,瞧了司徒忠一眼,意味深长道:“怕是没那么容易控制......”
啪的一声~~
猝不及防之间。
正在一旁伺候的仆从一个不慎,却是掀翻了桌面上的砚盘,当场摔了个粉碎。
“上仙饶命!”
短暂的愕然之后。
胆颤惊心的女仆从立马跪倒在地,汗如雨下之余,连连解释道:“奴婢一时大意,还请上仙手下留情......”
这些个奴仆大多是周边村镇中穷苦家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才被卖到了君子堂中为奴为婢,其地位连杂役弟子都不如。
“把头低下去......”
居高临下。
司徒忠全程面无表情,目光冰冷如同来自地府里的鬼差,轻声对仆从道:“别这样看着老夫,听话。”
语气轻柔,但却充斥着刺骨的杀机。
眼前的女仆双瞳紧缩,浑身战栗不止,不得已只好缓缓低下了头。
下一刻——
司徒忠的神色从容,反手一爪,便扣在了仆从的天灵盖上。
霎那间。
仆从的浑身抽搐不止,殷红的血雾从其七窍百骸中疯狂蹿出,尽数被司徒忠一举吸纳殆尽。
不一会儿的功夫。
地面上只剩下一具干瘪的尸骸,四肢扭曲之余,已然没了丝毫的生机。
“恃才傲物,是人的本性,尽管随他去便是......”
挥手掀起一阵罡风。
地面上的干尸瞬间化作成齑粉,消散在虚空之中。
司徒忠挽起衣袖,旁若无人地在纸面上书写起来,嘴角扬起了一丝诡异的笑意,摇头沉吟道:“反正到头来,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小辈,也不过是成全咱们的工具罢了,他们是否尊师重道,根本一点儿都不重要。”
闻言。
王祁的额头上顿时渗出豆大的汗珠,也只能双手抱拳,恭敬地朝着对方连连行礼,却是大气都不敢喘。
至于司徒忠这边,依旧我行我素地在纸张上挥墨如雨。
片刻过后。
硕大的宣纸上,早已多出了龙飞凤舞的八个大字。
赫然是——不择手段,但求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