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听到此话,眼眸顿时忽闪了一下,“毓昭仪说笑了,我们齐王府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从未入过皇室宗亲的眼。

    若非父皇当年怜惜臣妹与哥哥,恐怕今日我们连个王府都落不着,这正山小种瞧着名贵,可在江南东道也是常见的,正巧臣妹母妃的母族便在那处,因此也就得了几罐茶。”

    “原来如此啊。”

    叶晚尘拿起茶盏轻触唇瓣,装似轻抿了一口的模样,可半分都未曾入口。

    ‘喝’完后,她将茶盏落下,轻笑道:“味道不错,平阳县主泡茶的手艺一绝啊。”

    “毓昭仪喜欢就好。”林菀含笑,“臣妹常年待在府中,只能学一些饮茶刺绣的技艺打发时间,对了!臣妹前些日刚学了下棋呢,毓昭仪棋艺如何?要不和臣妹手谈一局?”

    刚学?

    叶晚尘听到这话,险些没有嗤笑出声。

    林菀明明自幼就学了棋,偏生还要说刚学的,倒真是装模作样的第一人啊。

    “本宫棋艺不佳便不同平阳县主下棋了。”叶晚尘出声婉拒。

    因为她明白下棋只不过是其次,而林菀也只不过是想借着手谈同自己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罢了。

    既如此,那这局棋下与不下根本不重要。

    林菀拿着杯盏的手一顿,微勾的唇瓣也有些沉了下来。

    她真是没想到这个毓昭仪竟如此难搞,难怪能压下萧紫菱一举成为当朝最受宠爱的妃嫔。

    思及于此,林菀扯起嘴角的笑意,也放下了手中的杯盏。

    “毓昭仪,那臣妹同您说一件趣事吧。”

    “哦?”叶晚尘挑着眉看着她,好似对她这话很感兴趣的模样。

    “前些日,京中出了一个两兄弟因一条狗而阋墙的案件,那条狗本是大哥的,可却也被府中二哥瞧见,两人为这狗争夺之下不惜大打出手,最后同上公堂两败俱伤。

    毓昭仪见多识广,您说这是拥有狗之人不愿同兄弟分享之错?还是觊觎兄长之物的小弟之错?”

    叶晚尘听此,抬眸就朝林菀看去。

    在瞧见她眼含笑意的面容之后,这才缓声道:“何必寻个对错?小的一开始没有得到便是无运,后面争夺不与便是无能,因觊觎兄长之物对其动手便是无情,如此薄情寡义天不随运之人,就算再争再夺,也依旧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竹篮打水一场空……”林菀喃喃道,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朝着叶晚尘笑去,“可毓昭仪怕是不知,此案乃是小的那位胜了,因为他平日待人良善,府中上下周遭邻里皆为他作证,说是那条狗乃是他所有。

    而大的那个平日对人便是眼高于顶暴怒不已,因此得不了人心,最后也只能被众人唾弃责罚。”

    “是吗?”

    叶晚尘抬起指尖在茶盏杯沿打转了一圈,而后猛地抬眸看向林菀。

    “京兆尹讲究的是证据而非人情,本朝律例做假证之人都要受梃杖三十,那些人能罔顾事实满口胡言,以情所出或许能承得上有情有义,若以公道人性而出,便是杖毙都未尝不可。”

    “毓昭仪何出此言?”林菀眉尖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叶晚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张口就打破了她心中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说那个小的平日良善待人亲和,若真良善的话,又怎会为了非己之物和自己的兄长大打出手?

    而那些邻里百姓府中奴仆,明知他有错还助纣为虐,又能好到哪里去呢?本朝律例向来严苛,这等包藏祸心以下犯上的人,定然是活不过第二日的。”

    叶晚尘这话宛如一个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林菀的脸上。

    林菀藏在袖中的手猛然握紧。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面上的笑意说道:“还是毓昭仪观点独特啊……”

    “本宫既不是局内之人,自然瞧得更清楚一些。”

    她虽不是局内之人,但却是谋局的人啊。

    叶晚尘敛下眼睑,遮去了眼中嘲讽的笑意。

    林菀点了点头,轻抿了一口茶水又道:“今日除了同毓昭仪说这件趣事之外,臣妹主要还是想谢谢毓昭仪。”

    “谢什么?”

    “谢毓昭仪帮了臣妹一把。”林菀轻咬了一下嫣红的唇瓣,“毓昭仪,臣妹不是有心想在你面前说这些的,可臣妹平日受嫂嫂的磋磨真是太多了,因此才会想不开……”

    “此事即已,过去便不用再提了。”叶晚尘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平阳县主乃是皇家后嗣,平日谁敢对你不敬,谁又能对你不敬呢?

    本宫和这个嫡姐打小关系就不是太好,此方若非为了陛下,本宫也不会前来齐王府,所以今后不论齐王府发生了什么,只要将门合上,便不会有他人多管的。”

    叶晚尘一句话仿佛给了林菀定心剂一般。

    林菀骤然松开了掐紧的手,心头也松快不已。

    她就怕叶晚尘会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叶家当真会摒弃前嫌护住叶知秋。

    既然叶晚尘今日都这么说了,那自己往后也不必再顾及那么多。

    叶知秋!她林菀不痛快,叶知秋也休想痛快半分。

    “多谢毓昭仪提点。”

    “本宫可没有提点你什么,本宫只是觉得若是齐王和姐姐和离,难免两家都有些麻烦罢了,叶家和姐姐丢脸不说,齐王若是和离,宗亲必定会要他再娶一家名门贵女,到那个时候……”

    叶晚尘这话不用说完,林菀也知道其中之一了。

    要是林聿再娶一门的话,或许就没有叶知秋这么好对付了。

    “毓昭仪说的是,今后臣妹定然会多多忍让嫂嫂的。”

    “时候也不早了,本宫便也不在王府逗留,先行一步了。”

    叶知秋冲着林菀扬了扬唇,缓身就站了起来。

    林菀站起,“臣妹送毓昭仪。”

    “不必了,平阳县主身子不好,不用劳烦这一朝。”

    叶晚尘说着就朝外而去,然而就在她即将踏出亭台之时,她突然又止住了脚步。

    叶晚尘头也不回的朝着林菀轻声道:“平阳县主,请你转告齐王殿下,臣弟臣妹之言,本宫一个身为昭仪的可担当不起。

    今日这些话本宫就当做没听见,往后可莫要再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