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黄晓坡的无力,秦江涛心里的绝望,难以抑制的到达了。
他无力地看着黄晓坡,问:
“老大,即使我们订了攻守同盟,难道就能滑过去吗?”
黄晓坡听出了秦江涛的绝望,心里不由一慌,盯着他无神的眼睛道:
“老秦,振作点。不管能不能滑过去,也总比坐以待毙强。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见一向自以为是,以‘老大’自居的镇书记,竟然反问自己,秦江涛就知道大势已去。
他看着眼前的黄晓坡,回避了直视的目光,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黄晓坡不想就这样放弃,再次给他打气道:
“老秦,现在,只能说我们形势危急,一切都还早呢。”
“我背后的大佬,不可能看着我们不管,事情肯定还会有变数。”
“在此期间,我们总要做点什么,总不能等着他们把咱们控制起来吧。”
秦江涛更无语了。
纪检委的留置他虽然没经历过,但每天派出所经手的人犯那么多,这期间的难堪他太清楚了。
人一旦失去自由,就不能算人了。
简直就是待宰的羔羊,除了被人提审来提审去,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曾经的职务,什么前呼后拥的排场,什么领导的尊严,什么你的面子和人格,都和你无关。
就连正常的吃喝拉撒睡,都由不得你。
那种落差,不是一个心里脆弱的人,所能承受的。
但这些,现在他没必要和黄晓坡说。
他与黄晓坡,原来只能算上下级,或者称为同事。
后来,因为山河公司,因为彭四海,还有共同对金钱的追求和对女人的爱好,两人逐渐站到了一条船上。
从此,一个掌管一镇大权的书记,一个把控一方治安的派出所长,在共同的追求下,沆瀣一气,走向歧途。
正所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一同做过的坏事,终于要付出代价。
现在,到了追究的时候,却只能各自想办法。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既然曾经的老大,自己的支柱黄晓坡靠不住,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打定了这个主意,秦江涛心里开始暗自盘算。
表面上,却装作听进了黄晓坡的劝告,跟着他计议起来。
正说着,门口再次传来敲门声。
两人互相看看,停止了计议。
“谁啊?”黄晓坡问道。
“黄书记,是我。”
又是张超。
打开门,张超进来问两位怎么吃饭。
两人这才意识到,已经到了中午。
黄晓坡突然想起县纪委工作组的那几位,就问:
“张超,纪委工作组的午饭怎么安排的?”
张超回道:“我提前问过金书记了。他说工作组的吴组长说了,在镇上工作期间,工作组一律吃食堂,不得另行安排。”
“我还建议,是不是晚上安排一下接风。被金书记严厉拒绝了。”
“噢,知道了。”黄晓坡应了一句。
纪委工作组的态度,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这些人显然是带着任务来的。
不接受招待宴请,说明一起吃饭的人中,有他们要调查的对象。
这不仅违反纪检监察纪律,更会使接下来的工作难以开展。
这信号传递得太清晰不过了。
作为官场多年的三人,都明白背后意味着什么。
办公室里,一时陷入死寂,气氛愈加凝重
其实,党政办主任张超的心,此刻,也在半空悬着。
一大早,见黄书记一回来,就把秦所长叫到办公室里,一直密谋到现在。
紧接着,纪检委的工作组就到了。
加上这两天,关于黄晓坡要出事的风言风语一直在传。一上班,又听说昨晚镇上和公路上,发生了袭击韶镇长和记者的事件。
张超更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虽然张超对黄晓坡的具体贪腐行为插手不多,但也不可避免地接触和经手了一些外围的事情。
随着工作组的进入,他的心也开始忐忑不安。
眼看着自己傍着的大树要倒,自己肯定会被牵扯。
不管自己的问题有多严重,他的党政办主任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
受黄晓坡连累,被边缘化,或者发配到清水部门,是大概率事件。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的问题貌似可以交代清楚,这让张超心里多少竟然比屋里的两位,有了些优越感。
看来,官场有风险,站队需谨慎。
一旦跟不对人,站错了队,代价是惨重的。
仕途前景基本就此终结,更要命的是不能从头再来,命运几乎是不可逆的。
但事已至此,作为小跟班的张超,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党政办的职责就是为镇书记服务的。
他这个末世主任,现在也只能尽自己所能,为领导做好最后的服务。也算对领导有个交代,对自己有个交代,对旁观的人有个交代。
见屋里的两人脸色严肃,张超率先打破沉默,问道:
“黄书记,要不,我把饭给二位打上来吧。”
在这个节骨眼上,很少去食堂吃饭的黄书记,突然出现在食堂,也很不妥。
那无异于向大家传递一个信号。
看,黄书记也下来吃饭了,恐怕是要倒霉了吧。
这种情况是屋内的三人都能想到的。
即使在被查处之前,也要尽可能保持住风度。
万一,可以侥幸脱险呢?
再者说,两人现在也实在不想与纪委的人员碰面。
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吃饭,真不知自己的胃口还有没有。
见张超如此善解人意,黄晓坡挤出一丝笑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超很快就把饭菜打上来了。
四菜一汤,还算丰盛。
其中的两道菜,是他叮嘱厨房特意加炒了的。
三人举着饭碗,如同嚼蜡般草草吃了些,张超就把饭菜撤下去了。
秦江涛又和黄晓坡计议了一会儿,就借口派出所有事,下楼去了。
回到派出所,秦江涛一头钻进所长室,开始做准备工作。
这是他在黄晓坡那里就打算好的。
他不能坐以待毙,也不会像黄晓坡说的那样,做什么攻守同盟。
他不想被纪检委的带走,也不想被局里控制。
那样,一切就都完了。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面对。
秦江涛先给县局的那个内线兄弟打了电话,问那边的动静,以决定自己什么时候行动。
得到回复是,白奇局长召集了督察、特警和刑警队长秘密开了个会。
会后,督察和特警各派了两辆车,刚刚出县局去了。具体目的和方向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