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才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下笔。
毕竟,双方没有达成一致的协议。
宋老婆子骂道:“和离书,还敢肖想和离书,跟你们说了没门,我们宋家家教严格,乔氏偷东西吃,没有道德更没有妇德,是不可能给她再嫁的机会的,这也算是对他的惩罚。”
乔家人气得要死,双方又吵了起来,乔家人纷纷抄着家伙,已经准备干仗了。
乔老头的脸比锅底还黑,宋家人无耻,可是他连女儿都保护不了吗?
今天他无论如何也要给女儿争取到一份机会,就算拼上这把老骨头。
乔家人不能这样让人欺负。
山中的豺狼老虎都收拾得了,宋家人都不够打几下子的。
真的逼人到那一份上,也就什么都不必管了。
看到乔家人要来真的了,举起的锄头和砍柴刀就要落在他们身上,宋家这边战战兢兢,都赶紧护着头,可是嘴巴上却不肯让步。
“直接拼了,欺人太甚,这是当乔家没人了?”乔老二咬牙道。
赵里正见乔家人要来真的,赶紧制止:“都冷静一点,把人打伤或者打死了,会有牢狱之灾,不至于,到这一步真不至于。”
“那就给我们乔家人一个说法。”乔老大不气道:“因为一个馒头,把乔家女儿赶出门,还不给和离书,我们不依。”
“先安静,先安静,听我说。”赵里正示意他坐下。
乔老二扭着脸。
“赵里正你别拉偏架。”
他再暴躁冲动,也知道这样的情形,对女方还是不利的。
赵里正有点无奈:“你们双方的需求我都会考虑,尽可能给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解决办法。”
“要不这样吧,不写什么和离书,写休书就好了,拿着休书也能另嫁,宋家做一点让步,乔家也见好就收。”
“不行。”宋家人齐齐出声,这其中还夹杂着另外一道清脆的女声,是宋镰儿的。
宋镰儿抢在宋家人面前开口:“我娘没有任何过错,要拿,就拿和离书。”
赵里正脸色不太好看,他觉得宋镰儿太不知好歹了,他还要准备帮乔家说服宋家呢,她先来反对,要更进一步,这算什么事?
“你这丫头,到一边去,大人们商量事情,你不要插嘴。”
宋镰儿走到赵里正的跟前:“赵叔叔,不如我和你交换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小女娃家家,没个正形。”赵里正不悦凝眉。
宋镰儿一动不动:“我有办法抵御村里的水患。”
不仅赵里正愣了一下,其他人也都一脸不敢置信。
赵里正马上意识到,这个女娃子是在耍他呢。
大田村脚下,有一条河流经过,每逢夏季,大雨连绵,河水暴涨,两岸的农田都要受灾,导致收成大幅减少,这已经成了村里人最头疼的问题,村里的壮丁无数次在上游建桥,可每次雨季一来,桥梁都会被冲垮,就连县衙也派了工队来,可桥梁最多维持两年就支撑不住了,干脆放弃了他们这里。
渐渐的,有的人家就不在河边的农田里种稻谷,导致田地荒废。
可是那些田地很少的人家,哪怕收成少也要咬牙种,一年下来,就连温饱都不能够维持。
现在雨季又要来了,河边的不少田地种着绿油油的庄稼,村民们都是提心吊胆的。
希望雨水小一点,再小一点,老天眷顾他们一点。
“大田村几乎年年水患,能解决早就解决了,你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办法,我知道你很想为你娘拿到一份和离书,可是也不该口出妄言,耍弄这些欺骗的招数。”赵里正严肃地批评起人来。
“是啊宋镰儿,水患是我们的心头之痛,你不该拿这个来开玩笑啊。”
看热闹的一个乡亲说。
“我们都给你娘说话了,是宋家人不依不饶,再多的我们也做不了,谁叫你娘亲命苦呢,你拿水患来做文章,那就太不道义了。”
乔家人也觉得宋镰儿的做法不恰当,乔老大凝眉道:“镰儿,你还是个孩子,什么也不懂,坐下吧,大人的事情让我们自己来,我们无论如何也要给你娘争取公道。”
其他乔家人也劝解宋镰儿。
宋镰儿却看着赵里正,诚恳道:“赵叔叔,您是里正,我一向是敬慕您的,哪里能耍弄您。”
赵里正神色缓了些:“水患不是小事,我就当你是真心想要为大家排忧解难,一时言语不当,年纪又小,就不跟你追究了。”
宋镰儿当即就举起了手发誓:“我保证我能做到,如果我做不到,就收回我娘的和离书。如果我做不到,就让我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还是——”赵里正舒畅的那一口气又开始打结,脸色都气青了。
“赵叔叔,我是真的有主意,我从三年前就开始在关注这件事情,为了治水患,我旁听学堂,学了一些知识,去镇子上的时候,又到书馆查了相关资料,制定了一个计划,上次去赶集,我正巧遇到一个从京城工部下来的官员,就大着胆子跟他请教,把我的计划说出来,他也说可行。”
原主虽然是古时的女娃子,却也的确是一个对知识有渴望的人,经常到村学堂旁边偷听,不少村里人都是看到的,原主还因此被嘲笑,说女儿家学到知识又有什么用?
大家听得一愣一愣的,赵里正马上就反应过来:“这么说来,你能识字。”
乔家人也张大了嘴巴。
宋镰儿点头。
“那你写自己的名字看看。”
宋镰儿走到桌边,接过王秀才手上的笔,一笔一画写起来,最后,宋镰儿三个大字跃然纸上,板板正正,笔力刚劲。
王秀才刚才已经猜到了,可是看宋镰儿字写得这么好,还是有点意外。
他把宋镰儿写的字举起来,大家都一阵哗然,想不到这个平素话不多的女娃子,竟然还藏着不简单的一面。
赵里正也是识字的,他沉默了。
靠旁听,靠自己练习,这女娃子都学得这么好,可见悟性绝对不低。
他也开始认真起来:“你初步说说,你要怎么治水患。”
“我规划好了一座稳固的桥梁,至少可以抵挡五十年,最多可以抵挡二三百年,至于具体能够支撑多少年限,就要看施工队的水平了,不过全按照我的想法来,不会有多大的问题,款项方面,可以请求县衙拨款,这个赵叔叔比我上道。”
至少五十年——
还可以二三百年!
乡亲们的眼睛都亮了。
真可以实现的话,给宋镰儿立一座功德碑都是可以的。
赵里正用商量的语气道:“那不如等大桥建立起来,确定能够抵抗洪水了,再给你娘和离书。”
宋镰儿的态度很坚定:“大桥建立耗费的时日长,宋家这样对待我娘,不知道这一段时间会不会对我娘做出更过分的举动,因为只是赶出家门,我娘还顶着宋家媳妇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