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镜子面前，拧开水龙头舀了一把凉水泼在脸上。
大冬天冷水的刺激让被疼痛感麻痹的大脑短暂的清醒了一瞬，慕光抬起脸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额前的发丝被水打的湿漉漉的粘成了几束，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镜子里的人脸色不知何时已经苍白到了极点，配上那双盘旋着不知名情绪如同漩涡一般的眼睛。
简直不像个活人，反倒像是刚刚淹死从河里捞出来的水煞厉鬼。
慕光拨通了那个号码。
短暂的两声忙音后，电话被接通，慕光开门见山。
“你的药不起效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瞬，随后和着一道叹息，传来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什么药物都有抗药性，这已经是我能给你开的最大剂量了。”
夏岱渊道。
慕光撑着洗手台，轻轻嗤笑一声，摆明了是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那你可以给我我想要的特效药。”
手机那头的声音瞬间急促起来，甚至带上了些许怒意。
“你想要的那种药根本没有通过国内的正式审批！那种特效药除了止痛作用以外，只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更大的负担！你应该住院治……”
慕光面色不善，他极其不耐烦的打断夏岱渊。
“别忘了你跟我的交易。”
夏岱渊被狠狠噎了一下，沉默了许久，他才严肃的道。
“我不可能同意。”
大概是从医十几年没见过这样不配合的病患，没有医生会喜欢不听话的患者，一贯好脾气的夏岱渊语气此刻相当不好。
“你不怕我告诉他吗？”
慕光冷笑一声，他唇边甚至带上了笑意，态度散漫的甩了甩手上的水。
“告诉谁？谭设君？”
慕光并不友好的声色带着一股子凉气，像是混了双氧水的冰碴子般丝丝往人骨子里钻。
“你拿他来吓唬我？”
电话另一边的夏岱渊深深吸了一口气，但还没等他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听到了慕光这边声响格外明显的一道开门声。
慕光自然也听到了。
来的人似乎相当尿急，可能膀胱快爆炸了，才能把卫生间门开出这样震天动地的声响。
喘着粗气的白发少年出现在门口，林青山气喘吁吁的抬起脸，正正撞进那双凉薄的黑棕色瞳孔。
“慕光，慕光？”
电话另一边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传来，看着林青山的眼珠子已经落到了自己的手机上，慕光无声的挂断了电话。
可惜林青山并不认识夏岱渊，不然一定会发现蹊跷之处。
仅仅是一面之缘。
慕光怎么会在彻底康复出院之后还和自己曾经的主治医生保持联系？
慕光率先开口。
“你来干什么？”
林青山面不改色的胡扯。
“我来上厕所不行吗？”
慕光轻轻笑了一声，眉眼间流露出一种成年人看到幼稚且愚蠢小孩的无奈来。
他似真似假的点了点头，赞同道。
“对，急着上厕所还绕个大圈子，特地跑到离包间最远的卫生间来。”
林青山：………
慕光细细打量着他，笑道。
“多年不见，确实有点长进，不过还是稚嫩了些。”
林青山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他眼睛，道。
“为什么不吃饭？”
慕光挑起眉，道。
“不饿。”
想到那一桌子多少沾了点荤腥的早茶，林青山的脸色变了变，他刨根问底的追问。
“你还是接受不了荤腥？”
慕光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他唇边扬起弧度，反过来问林青山，语气中透出了点幸灾乐祸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