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芸萱无视他惨白的脸色,巧笑倩兮地翘起了二郎腿,微微向前倾身,支起下巴,忽闪着大眼睛道:“说话呀!我看你也忙活了半天了,好像是什么都没找到。不如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找什么,说不定,我可以大发善心,给你指条明路。”
“大鳖”瞠目结舌地发着抖,咽一口唾沫,脑袋要成了拨浪鼓:“奴才……奴才没找什么。”
“没找什么?”慕芸萱歪过头,眉心微拧,似不满,似嗔怨,娇媚的风情便自那轻颦浅蹙间油然而生:“那你这跳上跳下的,莫不是在耍猴戏吗?我想你该知道,隐香居这地方,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是不能随便进来的。我这人吧,本身脾气就不好,怀了孕之后就更加敏感了,你说说,你违反我的命令,随便闯到我的院子里来,我该怎么惩罚你呢?是杖打?炮烙?还是干脆投了井?”
听到此话,“大鳖”一张脸登时便面无人色,翻个身伏在地上,连连叩头,哀哀求饶道:“六皇子妃饶命,六皇子妃饶命!”
慕芸萱笑容倏忽变冷,凌厉之光自剪水双瞳的深处飞射而出。
她悠悠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低伏在脚边的“大鳖”,开口生寒道:“饶命是吗?可以啊,不过,全要看你的表现了。我就问你三个问题,如果你回答的让我满意,我就可以考虑留下你这条狗命,如何?”
“这……”“大鳖”犹豫不决,动荡的瞳孔中除了为难还有一丝恐惧。
慕芸萱安然自若地重新坐回藤椅中,随手拿起小几上的茶盏,漫不经心地吹着水面上的浮沫道:“我这可是在给你机会,说与不说,都是你的自由,不过,让我来好心地来提醒你一下,你不过就是一颗不起眼的棋子,即便我现在立刻悄无声息地把你杀了,你背后那位主子,也不会有任何反应。这点道理,你还是懂的吧?”
没错,他只是一颗棋子,他要做的,就是完成主子交给他的任务,至于他的生死,没有人会在乎!
“是不是只要我说了实话,您就会饶我一命?”“大鳖”仰起头,似乎有所动摇。
慕芸萱浅啜一口半温的茶水,目光从精致的茶盏后睇过来,绝美的笑意下涌动着一股毛骨悚然的杀气:“那就要看我心情了。不过我可以保证,如果你不说实话,一定会死!”
“死”字一出,“大鳖”浑然一颤,紧咬的牙关把脖上的青筋都逼了出来。
慕芸萱并不催他,安然悠闲地双手环胸,默默等待他的答案。
没人会不惜命,就好像哪怕超脱如天上的仙人,也有可能一个不小心陷入人世间的爱恨纠缠之中。
这就叫做欲望。
喜怒忧思悲恐惊,贪嗔痴恨爱恶欲,只要是人,总会被这些欲望所左右。
在生死面前,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大部分人一定会选择生。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这般幸运,可以得到重来一次的机会。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给了他足够的时间,相信他已经有了决断。
“大鳖”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攥紧了拳头,弓低身子道:“好,您问吧,只要我知道的,一定据实以答。”
“很好,是个聪明人。”慕芸萱直起身子,茶盏握于手中,微弯地眼角映着明眸透出的清辉,仿若悠长的夏夜天幕上,高高悬起的皓月:“第一个问题,是谁派你来的?”
“大鳖”似也料到慕芸萱一定会问这个问题,没有丝毫思忖地回答:“是五皇子。”
早该猜到是他了,除了他,还有谁会做这种蠢事?
毫不掩饰唇角的讥笑,指尖绕着光滑明润的杯沿一圈圈摩挲过,风声掠过,向一记鸣钟,将慕芸萱的神思拉了回来:“第二个问题,你在找什么?”
这次“大鳖”没有那么痛快,想了好一会,方才回答:“军阵图。五皇子要奴才来找六皇子的皇子军的军阵图。”
闻此,慕芸萱手上动作忽然停下,陷入沉思。
大历的每一位皇子都拥有自己的皇子军,百里浚的皇子军则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百里逸忌惮他这很正常。
但如今又没有战事,他要军阵图做什么?
暂时埋下心中疑问,慕芸萱掀抬眼帘,深沉的眸色下是一片无波无澜的静寂:“最后一个问题,除了你,这府中还有谁是百里逸的眼线?”
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大鳖”,他想了一会,方才支吾道:“没……没了,只有奴才一人。”之后又为了加强说服力,匆忙补充道:“全因为这六皇子府表面看似管理松散,实际上很是密不透风,想要安插进来人很难,奴才也是千方百计才混进了府中,其他人,根本连接近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慕芸萱却不信他这番说辞。
回答的这么不干不脆,必是有所隐瞒!
微眯双眸,凌厉地审视了一遍他的神情,她似笑非笑道:“是吗?你可要想明白了再开口。你自己方才说过,会‘据实以答’,如果说了假话,你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凛戾的语气吓得“大鳖”不由一抖,一股凉气顺着他后脊梁骨直蹿到头顶。
这个六皇子妃真不是个好对付的。
怎么办,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算了!赌一把吧!
就这样,他眼一闭,脚一跺,乖乖地选择了和盘托出:“是!除了奴才以外,的确还有一个女孩,她是和奴才一起进府的,不过,她刚一进府,就被调到偏僻的西院去了,除此之外,真的没有了!”
被调走了?
慕芸萱脑筋急转,思来想去,觉得这必是百里浚的手笔。
从前她未嫁过来之时,府中的人手安排都是由云痕和管家一同负责。
她和百里浚成亲之后,按说这些事情该由她这个女主人来接手,但她一向没有耐心去处理这些琐碎的事情,恰好百里浚很欣赏墨兰的谨慎细心,慕芸萱便叫墨兰接替了云痕,去主管这些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