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妃见状,连忙扶住他,担忧地关切道:“皇上,您怎么了?快来人,给皇上搬个椅子过来!
三四个小太监连忙搬了一把金色镂刻盘龙的太师椅过来,放到了百里珩身后。
慕芸萱冷冷瞧着分外殷切地在百里珩身边嘘寒问暖的信妃,狡黠地暗笑。
好了,该到的人都到齐了,真正的好戏,要开场了!
“陛下,正好五哥来了,您要不要让他去辨认辨认,毕竟,二妹妹她不是也有身孕了吗?万一……”
经慕芸萱这么一提醒,大家方想了起来,还有一个身怀有孕的人没有出现在这里,不会……
信妃和百里逸的脸色同时一白。
百里珩浑浊却犀利的眸子上下扫了两眼百里逸,沉声问道:“舒儿那孩子呢?”
百里逸分寸顿失,脑子也有些发懵:“儿臣……儿臣不知道。”
百里珩一掌拍在扶臂上,声音震得人心神发颤:“你的正妃,你说你不知道!”
百里逸身形一抖,忙道:“她……她今早好像说身体不太舒服,我就让她留在帐子里休息了。”
“那还不赶快派人看看她还在不在帐子里!”百里珩怒其不争地冲着百里逸大吼。
他不知道自己曾经最看重的这个儿子是怎么了,行事越来越荒唐,也越来越欠缺考虑,半点担当都没有,实在太让她失望了!
百里逸也终于醒过神来,急急吩咐自己的随从前去查看。
趁这个空当,信妃恶狠狠地瞪向躲在人群角落的慕若莠。
慕若莠则阵脚大乱地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慕芸萱把这一切精准地捕捉到。
这招狸猫换太子可是她为她们两个精心安排的大戏!
看她们现在这迷茫的样子,完全证明了这样震撼的戏码所带来的效果十分不错。
一箭双雕已是高明,她如今一石三鸟,足可叫那些自认运筹帷幄的大家赞叹了吧?
唉,不是她自夸,老天爷没让她死成,还让她带着更加清醒聪敏的头脑重生重活,当真是给世人的恩惠,给某些人的噩梦啊!
这厢,慕芸萱陶醉地沉溺于无限的自我夸赞中,那厢,一直在观察她的百里浚似乎看出了端倪,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错步到她身边,俯到她耳边问道:“又是你的手笔吧?”
慕芸萱笑嘻嘻地回视过去,一脸地挑衅:“你猜?”
想都不用想,她心情这么好,一定是有人倒霉了。
“你呀!”埋怨与宠溺的语调贴着耳边响起,要是被不知情的人听到,估计会以为这只是夫妻间普通的打情骂俏,哪能想到其中还关乎着人命。
慕芸萱相当佩服百里浚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继续调戏她,便弯起手肘顶了一下他,教训道:“我这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你学着点!”
百里浚失笑。
自己真是昏了头啊,正常男人喜欢的娇弱小白兔他一个都看不上眼,偏偏就爱这么一只剧毒蛇蝎。
罢了,就当是他的命了。
他们两人间萦绕的这点小小粉红,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也没有人有心思去注意。
百里逸派出去的侍卫很快便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在百里逸的目光逼问下,那个侍卫迟疑地摇了摇头,然后深深地弓下身子,不敢去看百里逸的表情。
百里珩已经愤然而起,指着百里逸厉声呵骂:“不争气的东西,还不赶快去认认!”
百里逸闻言,嫌弃地瞥了一眼地上那滩散发着难闻气味的黑肉,忍着恶心靠了过去。
其实百里逸刚开始离得位置远,又有一堆太医挡着,看到的根本不算最不堪入目的,等他稍微靠近些,太医们又各自散开后,那场面才叫一个精彩!
虽然百里逸对慕望舒这个人早已心生厌恶,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慕望舒的容貌的确是不折不扣的倾世绝色,“大历第一美人”这个称号也绝非浪得虚名。
但是,就是这样个一个美人,现在居然面目全非的躺在一片狼藉的炭灰中,除了身上的金银首饰,没有一块好皮,简直就像一个扭曲的僵尸。
他只看了一眼,便捂住鼻子,直欲作呕,胃里翻腾的酸水恨不得把肠子肚子全部搜刮一遍,然后彻底掏空。
慕芸萱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冷色似浮冰,漫上她的双眸。
百里逸,你可要好好看,仔细看,把每一个细节都看清楚了,刻在你心里,记在你脑子里。
我希望,在日后的每一天,你只要看到慕望舒那张脸,就会想到今天躺在你面前的这个怪物。
我希望,你一辈子也忘不掉今日所见,夜夜被噩梦所缠,日日被魔鬼所扰!
我希望,你的后半生,永远面对这样一个毁容的残废,愤恨绝望,直到死亡!
不知道过了多久,百里逸冰着一张脸回过头来,每一步都迈的极度无力,最终走到百里珩和信妃面前,支支吾吾道:“是……是舒儿没错,她腕上的镯子,是母妃的陪嫁,天下间仅有一件的东西。我不会认错。”
此话一出,哗然之声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人们七嘴八舌的发表着自己的同情与惋惜,一句一句,刀子一样捅在信妃心上。
“你说这五皇子妃,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呢?”
“还是福薄吧,外面都传说六皇子妃身负妖火,是不祥之人,可我看着,这五皇子妃才有点邪门,自从嫁了人之后,生母被废去正妻之位不说,五皇子的权势也一落千丈,说来说去,可怜的还是那未出世的小皇孙。死得真惨啊!”
“唉,可不就是说嘛!”
女人们叽叽喳喳的议论最是叫人烦心,尤其在这个时刻。
百里珩大手一挥,不耐道:“行了,先把五皇子妃抬走吧!你们,必须给我全力救治,保命为上!听明白了吗!”
最后那两句,是对那些没了主意的太医们说的。
既然百里珩都撂下了话,他们心中也就有了计较。一叠声的应命后,忙跟着担架一起离去了。
帝王之威,果然压人。
百里珩不过简简单单说了一句话,已经把那些莺莺燕燕的议论抹得声息全无。
等救人的和被救的都走光后,全场陷入空寂,没人敢说话。
信妃战战兢兢地捏着自己发抖的双手,脑筋急转,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本该在火场里的人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这不该出现在火场里的人,居然变成了这副德行!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如果万一……万一百里珩查出了什么,那她的宝贝儿子,就真的彻底完了!
这都要怪慕若莠那个办事不牢的半吊子!
想着,她狠狠瞪向人群中的慕若莠。
慕若莠此时也是胆战心慌。
明明一切都安排的天衣无缝,怎么好死不死,慕望舒竟会进了这么偏僻的帐子!
难道说?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
不!不可能!
常浩宇是她的表哥,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不可能出卖她。
放迷香的小太监只是拿了银两,按照她的话做了事,根本不知道帐子里面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他放的是什么迷香,也不可能是他向慕芸萱通风报信,邀功请赏。
至于迷香,就更不可能出问题了。
买回来之后,她专门找了一个无亲无故的小丫头试过,那丫头现在已经疯的认不出来人,让她送走了。
既然不可能是自己的安排出了问题,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慕芸萱这个小贱人会邪术,暗中窥探了他们的计划,然后从中作梗,偷梁换柱。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她那么多次都大难不死,不可能是她的运气真有这么好!
一定是她从前在临城的时候偷学了邪术,然后回来利用邪祟谋害他们!
如此一想,慕若莠看向慕芸萱的目光里,除了憎恨怨愤,还隐隐的多了些恐惧。
如果她知道了是自己在搞鬼,以她的手段,会不会……
她浑身发凉,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这个时候,正好慕芸萱微微侧眸,朝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慕若莠立刻低下头去,感觉如芒在背,又像有恶鬼的双眼盯着自己,说不出的恐怖。
忽然间,就听前面“扑通”一声,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吓得所有人都是一惊。
云痕扛着一个人从空落地,直接把那个人影扔在了百里珩脚下。
旁边的禁军侍卫立刻警觉的提刀挡在百里珩面前,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严密的保护着他们的君主。
云痕却把手上的佩剑往腰后一别,单膝跪地,抱拳道:“拜见陛下,属下乃平昌县主的贴身护卫,方才在远处看到有一个侍卫打扮的人鬼鬼祟祟,不知意欲何为,便将他抓了来,惊扰圣驾,还望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