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兰兰缓缓说,中途因为换气困难而停顿了一会儿。
“他给我租下了商铺开咖啡馆,连带装修那些,花了小几百万。原本他的儿子就很有意见了。但是这些年,除了这个,我没要别的,甚至还为他流掉了一个孩子。可是这一次,我又怀孕了。我在咖啡馆里能看到商场很多进进出出的人,他们一家三口那么幸福。我渴望有一个孩子。所以我一直劝他,让我留下这个孩子。如果他不同意,我打算自己生下来。他也终于同意了。我也开始为这个孩子考虑,他说要买一套房子,完全以我的名义。你知道的,这些年,我一直和他住在一起。当时说的很清楚,那是他的婚前财产,以后房子留给他的子女。所以根本没有加我的名字。”
“我其实很渴望有个家。渴望那上面有我的名字。我不想回到家,只能随便和谁挤一挤,那张有床的大房间,永远只能是弟弟的。”
家庭的原因早就的周兰兰的缺乏安全感,渴望有个自己的家,周兰兰可以理解。
周兰兰继续说,“可这些事情还是被他的子女知道了。他的儿子今年已经成年了,到了可以拥有他爸爸一切的年纪。趁着他出差,他喊上舅舅那些人,来到了我的咖啡馆。趁着那个时间点,已经是关门的时间。他们疯狂砸了我的咖啡馆,逼着我去打胎。唯一围观的几个人,也因为他们一直在骂我是小三,而对我失去了最后一点怜悯。”
“清清,这些年,我跟着他,总觉得还是没有家。我一面劝着自己和他好好过日子,一面又告诉自己,不能无欲无求,钱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好的。他太爱自己的那一双儿女了,我连紧急联系人都不敢是他。”
“报警了吗?”时清清愤慨的问,“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他们都不能这么对你。还有,他的号码是多少,我打电话给他。”
“别打了。他不会站在我这边的。现在我的孩子也没了,一点赢面都没有。相比较我,他的孩子才是他最割舍不下的。而且,他的大舅子是有些关系背景的,他们警告我,如果敢报警,把这件事闹大,不保证下次再对我动手。而且他们也知道我的底细,可以随时去农村找我家里人。清清,我的一切都被打回原形了。”
周兰兰脸上都是痛苦的表情,她此刻连哭都要强忍着。
时清清也心痛不已。
她还记得当初她从公寓离开,告诉自己,她会努力生活,获得幸福。这些年,她相信周兰兰努力过了,可为什么还要面对这些?
周兰兰身体太疼了,时清清不得已叫来了护士。
护士喂她吃了止疼片。
她终于因为身体吃不消而睡了过去。
时清清看着她入睡,她的神情才有几分放松。
她走到窗边,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
即便知道这个点很晚,时清清还是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响了几声,终于接通,那边很是欣喜,“清清,虽然你大半夜打电话过来,但我一点也不生气。我只有高兴,你终于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啦?”
时清清平淡说,“如果你自己能仔细点,那天晚上我就已经拉出来了。”
“有吗?我还以为你生气得好几天,也不敢联系你呢。亲爱的清清,你现在打电话过来有事吗?不会只是为了小小报复我一下,半夜喊我起来撒尿吧?”
时清清十分无语,不过这个时候不是和她贫的时候。
“岚姐,有个事想请你帮忙。你毕竟是土生土长的云城人,我这里遇到了一点麻烦。”
时清清简短的把事情说了一下。
陈岚知道周兰兰的存在,时清清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听完,陈岚叹息两声,很观的说,“亲爱的,你不如直接给周总打电话。你知道,这个电话你打到我这里,我还是会找他的。我在云城这点人脉,搞不定这件事的。”
时清清沉默一下,说,“你说得对。”
“清清,你还在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呢?”
“没有。”
“算了,你这边有事,先不提这个。清清,你如果不想打电话,我去和周总说。不当是你提的,你看行不行?”
时清清说,“岚姐,这样自欺欺人好吗?我来打这个电话吧。这么晚了,打扰你了。”
“你不生气就行了。你有空把她病房号给我,我过来看看她。一个小姑娘家的也怪可怜的,我陪她说说话,开导一下。”
陈岚比她会说话。
时清清领了这份好意,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在犹豫十几秒之后,她还是决定拨出去那个电话。
为了周兰兰,她没必要矫情。陈岚的话,没有错。要找人摆平这件事,必须是有点强硬关系的人,否则还是无济于事。
电话拨出去,时清清心跳声都能听到。
响了两声之后,就被接通。
比想象中要快太多。
只能证明一件事,他,这个点,还没睡。
“周总,抱歉,打扰你了。”时清清说。
那边有均匀呼吸声,随即低沉声音传过来,“是找我有事吗?”
“嗯,有点事,可能需要周总帮忙。”
“你说。”
时清清又说了一遍。
那边听完之后,毫不犹豫的说,“我来处理。”
时清清怔了一下,“周总不用考虑吗?”
“你希望我拒绝?”
“没……有。”
“那不就行了。你给我打这个电话,不就是希望我能帮到你。”
“如果你犹豫,或者为难,我也可以理解。”
“难得见你开次口,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时清清愣了一下。
“你在医院?”他问。
“嗯。她老公出差了,踏步肯给他打电话。她在这边没有其他朋友了。”
说着她都觉得自己酸涩,替周兰兰难过。
“等我消息。”他最后一句,令时清清顿觉安心。
挂断电话,时清清折回到病床前,看着周兰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效过去,还是梦里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她的眉头又皱起来。
时清清也不敢睡,尽管自己累的快没力气。
手机有电话进来,时清清看是周聿白的电话。而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五点。
“周总……”
她起身,走到了门口过道上,接通。
“下来。”
时清清懵了一下。
“我和你说说具体情况。”
“都已经处理好了?”
“嗯。”
也就是说在短短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周聿白就把这件事摆平。且还不辞辛劳的来到了医院。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时清清都该下去。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和护士打个招呼。”
“不用,我和院方已经说好。”
周聿白这边刚说完,时清清就看到一个护工朝她走过来,询问了是不是周兰兰的病房,便说接下来由她来照顾。
时清清感慨于周聿白还是一如既往的周全。
她道了谢,拿了自己的大衣披上下了楼。
走出住院部大楼,迎面吹过来一阵寒风,衣服都来不及扣上,衣摆被吹翻。
时清清手忙脚乱的将衣服裹好,往停车区域走去。
很快注意到有辆车正打着双闪,她小跑走过去。
周聿白提前给她打开了车门,时清清犹豫一下,猫着腰钻进去。
车内暖气很足,时清清瞬间被温暖包裹。
但还是耐不住刚刚吹了寒风,背过身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
时清清忙摇头,“没有。吹了点凉风。”
垂眼,看到周聿白已经递过来一张纸巾。
她道了声谢接过来,指尖触碰到,时清清的手十分冰凉。周瑜白又将车内温度提高了一些。
时清清擦了擦鼻子,然后迫不及待的问,“兰兰的事情,已经摆平了吗?”
周聿白嗯一声,“他们不会再找周兰兰的麻烦。还有,她先生也在赶回来的路上。他们决定提前分割财产,以后不会再有这方面的困扰。”
时清清略感意外,“你说周兰兰的先生愿意提前分割财产,他打算继续和兰兰过下去?”
“目前看来是这样。”
时清清说,“他要过,兰兰还不一定要过呢。”
周聿白说,“这件事他事先不知情。”
时清清撇嘴,“说明他没处理好。惯子如杀子,还不是他对自己的儿女比对兰兰好,才会这样?”
周聿白平声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清清,他们的事情,你放手让他们自己处理。”
时清清抬眼看向周聿白,因为他刚才十分自然的那声清清。
“吃点东西。”周聿白从旁边递过来一只纸袋子。
时清清接过来,能感受到热量。
里面是一杯加热的纯牛奶,还有一份三明治。
飞机餐难吃,只是将就吃了两口。
原本是打算落地之后吃个夜宵补充一下的,谁知道下飞机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她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
别说吃饭,她连喝口水的心思都没有。
原本还想气一下的,可是看到冒着热气的牛奶,还有香气的食物,时清清就忍不住了。
她说,“谢谢周总,那我就不气了。”
“也没让你气。吃吧。”
时清清顾不得什么形象,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慢点。”周聿白提醒。
时清清没接话,只胡乱点了个头,又继续吃起来。
“皮夹克没送你过来?我以为他在港城那么牛,至少在云城也有点关系背景。”
时清清正在喝牛奶,闻言呛了一下,抬眼看向他,“周总,你怎么知道……”
反应过来才问,“你该不是去了机场?”
周聿白没有回答她,反而伸手,奔着她而来。
时清清要避一下,周聿白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别动。”
另一只手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角。
唇角被他指腹轻轻压过的时候,她的心脏骤停。
以至于只能傻傻的看着他。
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偏薄的唇,很好看的唇形……她曾经无数次的尝过他嘴唇的温度。
冰凉或者温热。
“你好像……在回味什么。”
周瑜白唇角一抹笑意。
他的话把时清清拉回现实。
她咬了咬嘴唇,才意识到自己注视他良久。
“才没有。”她转过头去,把最后一点东西吃完。
等吃完,时清清才想起来问,“这件事难摆平吗?兰兰说,对方有点背景。”
周聿白只是轻描淡写的回答,“不难。”
时清清点点头,暂且没做他想。
她顿了顿,又说,“这件事真的太谢谢你了。”
“时经理总说谢,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表现,未免没有什么诚意。”
时清清被噎了一下,因而也判断不出来周聿白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周聿白的确是帮了她的忙,而且还是这种时候,占据了他的休息时间。
时清清真诚问,“周总需要我如何感谢?我尽我所能。”
在她话音落下之后,周聿白双眼一眯,磨着嗓音重复,“尽你所能?”
时清清很怕掉坑里,说,“是这样的,不过周总应该不至于逗着我玩。”
周聿白一勾唇角,说,“看,这不还是没诚意。”
……时清清吸了口气,闭了闭眼,仿佛一种决然,“周总请说吧,怎么样都行。”
周聿白闻言靠近,眼神与她平视。
他越发靠近,气息逼人。
这一次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时清清没有躲,甚至还主动迎了上去。
她大约猜到了周聿白想要什么感谢。
即将要碰触的时候,时清清心一横,已经打算吻过去。谁知道周聿白的手机突然响起。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在这个时候泄去大半。
周聿白退开一些,唇角一丝笑意。
时清清不敢再直视。
周聿白下了车,去接了个电话。
是周兰兰事件的后续,费了一点时间,说了大约十几分钟。
挂断电话,周聿白打开车门,发现时清清靠在座位上已经睡着了。
他小心的坐进去,拿了薄毯给她盖上。
掌心轻轻触碰她的脸,揶揄的口吻,“方才这么不情不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强吻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