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在服务区休息,顺道吃个午饭。
周聿白去了一趟洗手间,又抽了支烟。站在抽烟的地方能看到时清清到了后排,打开包。
里面放了不少“干粮”。
这是能省则省。
他掐灭烟,找了一家餐厅。
没多久,提着两份盒饭过来递给他们。
“周先生?”
“底下人按人头买的盒饭,你们吃吧,也不能退。”
“谢谢周先生。”
时清清接过来,先询问时欣欣要吃哪一份。
两个人吃个饭相互谦让,又相互拌嘴。
周聿白看到这个情形不免想起自己和周聿安。
从小到大,他这个当哥哥的总要让着周聿安。
家里万能的一句话,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不让着一点周聿安。
好在他这个人也没什么争强好胜的欲望,从来都是周聿安选好了,他才拣剩下的。
周聿安也不是自私,而是在这种环境下久了,已经养成了习惯。
“周先生吃过了吗?”
“还没。我这就去吃,顺道买杯咖啡。你们俩需要什么喝的吗?”
“我们带了。周先生,你不用管我们了。”
“好。一会儿我们就出发。”
看着周聿白转身离开,时欣欣说,“周先生人这么帅,也这么好,姐,你说你们两个能不能……”
时清清惊得险些要捂她的嘴,“欣欣你说这样的话就是对他的亵渎了。周先生那样的人,不是我们能想的。而且他,早就有未婚妻了。”
“你见过?”
“嗯,漂亮,自信,家世又好……”总之每一样都是比她优秀的存在。
“可我怎么觉得周先生不像是看中那些的人?”
时清清被她说笑,夹了一块鸡肉到她那边,“你能看出什么?怎么周先生亲口和你说的呀?”
时欣欣撇嘴,“切,你不信拉倒。反正我觉得周先生才不是那么庸俗的人。他说不定就喜欢姐你这样的。”
越说越没边。
时清清笑着反驳,“喜欢我就不是庸俗的人?你也太护短了吧?”
“当然啦,我姐是宇宙第一好,谁和你在一起,那是拯救了银河系。”
“你就是这张嘴把兰兰说的晕头转向舍不得你吧?”
“哪有,我说的都是真话。”
叽叽喳喳吃完一顿饭,又去上了一趟卫生间,周聿白也手里握着咖啡杯过来了。
时清清觉得很歉疚。周聿白这样日理万机的人,却还要空出时间来给他们两个充当司机。
可惜除了愧疚,她也什么都做不了。
“都好了吗?”
时欣欣举起一条手臂,“再度起航!”
时清清怕她太夸张惹了周聿白厌烦,谁知道他很配合的点头,“好,起航!”
下午是很容易犯困的时间段,时欣欣早在后排睡着了。
时清清却是一种风声鹤唳的高度紧张状态,一直盯着前方。
周聿白看她一眼,淡淡说,“你要不也睡一会儿?到家还得有段时间。”
时清清摇头,她要是也跟着睡,真就拿周聿白当司机了。
“我陪周先生说说话吧。”
周聿白笑了,他平日里闲谈的时间很少,几乎都和工作的事宜有关。
他问,“你打算说什么?”
“周先生想听什么?”
“不如说说你家里?除了古茶树……”
时清清便说起来小时候的趣事。
比如逞能要去捞鱼给阿婆补身体,结果脚下太滑,直接摔进小河里。回家怕被阿婆骂,就一直坐在石头上头顶着太阳,等身上干透才敢回家。
又比如调皮去编一个花环,结果偷偷去踩了隔壁婶子家种的药草,被上门说教。
又比如上树采果子,不小心腿上划破了一道口子,不敢让阿婆知道,硬生生忍了三天,后来伤口流脓了,吓得哭起来,阿婆才知道,赶紧送了诊所。诊所的医生说,如果再晚,说不定就要做手术,吓得她哭的更大声。
时清清一样一样的说完,才想起来去看周聿白,小声问,“都是些无聊的小事,周先生会不会觉得没意思?”
周聿白摇头,“没有。不知道你小时候竟这样调皮?”
时清清赧然一笑,“我小时候常让阿婆不省心。不过上次腿受伤,我发现阿婆偷偷擦眼泪之后,就变得小心了。阿婆要照顾我们三个,不能让她一直担心。她那些年,老的特别快。”
她声音越说越小,显然心情也沉闷下去。
周聿白只觉得有几分心疼,但没有去安慰。
他知道时清清是个坚强的孩子,他的安慰并没什么必要。
周聿白换了个轻松话题,问,“你很会编花环?”
时清清怔愣了一下,说,“也还好。以前还会编蚂蚱,小青蛙之类的。山里面要说玩的东西也很多,都是就地取材。不过太久不玩了,我都快记不起来怎么弄了。”
周聿白略显惋惜的口吻,“是吗?我还挺想要一只蚂蚱的。”
“周先生真的想要吗?”
周聿白说,“小时候奶奶尝试教过我,我现在也完全不记得了。”
时清清点点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
时清清为了让周聿白不觉得困,绞尽脑汁的在想话题,感觉把一辈子的话题都用完了。
又觉得自己一下子说这么多,也不知道周聿白会不会厌烦。也不知道哪些是他不喜欢听的。
可她偷偷去观察周聿白的表情,他自始始终表情都没有多少,偶尔的几次变化,竟然还是几分笑意,逐渐时清清也觉得放松了许多。
不过没多久,时欣欣就醒了。她精神养足话题就源源不断。就算是周聿白不搭话,车内的氛围也没降下来过。
时清清想,时欣欣这性子用处也是蛮大的。
说说笑笑,时间就过得飞快。
不到三点,就已经开进了最后一段山路。
山路比较难开,可能还得四五十分钟。
路过那段路的时候,时清清还去看了一眼周聿白。
周聿白似乎隐有所感,也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时清清却没有避开。
她分明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而周聿白明明什么都没听到,却知道时清清说了什么。
这个地方,时清清一直记着,此刻还担心他的状态,真是仔细的孩子。
过了一段路,时清清问,“周先生是要直接去学校吧?”
既然送了东西过来,自然要和那边校长碰个面的。
周聿白本来没这个打算,他这个人其实一直是做事低调的性子。但时清清问起了他顺势就点了个头。
时清清便说,“那我们就在学校前面下车,那边我们回去更近一点。”
“好。”
半个小时后,周聿白把时清清和时欣欣放下来。
看着那些不轻的行李,周聿白问,“确定不用帮忙?”
“这些不算重,我可以。周先生,那我带欣欣回去了。”想着周聿白肯定会被校长接待,但还是礼貌性的气了一句,“如果周先生有时间,可以来我家坐坐。”
“好。”
又走了二十几分钟,才到家。
阿婆知道今天要回来,吃过午饭就在院子里坐着了,做些手工活。
弟弟时康康在端着椅子板凳坐着写作业。
“阿婆,康康……”
时清清一声喊,两个人都看过来,赶紧都迎过来。
“怎么也回来了?不耽误工作吧?这些天辛苦你了。”阿婆苍老的手摸着她的脸。
掌心都是厚厚的茧,摸起来却一点也不觉得难受。
“不耽误,今天正好不上班。”
时欣欣在旁边撒娇,“阿婆,我做了手术呢,你也不知道关心我。”
“你不是好端端在这里?你这次去,一定给你姐姐添了很多麻烦。”
时欣欣仰头叹气,“阿婆,我手术了呀。”
时清清笑着拉她过来,又摸了摸时康康的头,“好啦,你是最辛苦的那个,好了吧?”
阿婆忙叫他们进屋先歇一会儿了。
这边周聿白跟着货车到了学校。
校长也是没料到周聿白会过来。他在这个学校很多年,这地方的来的新人很少,或者来了,也坚持不了几年。真的只能靠信念坚持下去。所以他这个校长也是一干就是二十几年了。
上次见到周聿白已经是十几年前,那时候周聿白还有些稚嫩在脸上,虽然气质是超乎同龄人的成熟。现在见到周聿白,他一下子没认出来。还是司机介绍,他才知道。
周聿白先前都没来过,每年都是司机过来把东西放下,随便吃点东西填了肚子,就连夜把车开回去。
这地方条件不好,也不委屈人家在这住一晚。
可如今周聿白一来,校长就为难上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待人家。
想了想,打电话给一个老师,要去镇子上的饭馆里去吃。
他安排完,便和周聿白说了。
周聿白知道他是有意安排,不想给人添麻烦,便问,“先前怎么接待的就怎么来,不必搞这么麻烦。”
校长正要劝,就看到时清清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了。
到了跟前,她喘了几口气,平顺下来才说,“周先生,阿婆请你去我家吃饭。”
校长是认识时清清的,说,“周总一会儿和我们去镇子上吃饭,我都安排好了。”
时清清看向周聿白,“是这样的话,就算了。”
阿婆听说自己是跟着周聿白回来的,又知道周聿白此时还在学校,就把时清清说了一通。哪有帮了这么多忙,不请人家吃饭的道理。
时清清被这一说也觉得当时对周聿白的气显得太没有诚意。所以就过来真诚的邀请。
“请我吃饭的话,有野菜糯米糍粑吗?”
“什么?”
“你说的你阿婆做这个很好吃,我正好也想尝一尝。”
时清清和校长都有些吃惊,周聿白对校长说,“司机这边你平时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我接下来的时间自行安排,不麻烦校长。”
校长也不勉强,笑着点头,“那也行。周总如果还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和我联系。”
又想到自己根本没有周聿白的联系方式,谈何联系。
没想到周聿白却说,“好。我这里已经惠存了校长的号码。”
校长受宠若惊,忙点头,又叮嘱时清清,“你阿婆身体不太好,你回来多关心她,有什么事就找我,我基本都在家。”
“知道了,谢谢校长。”
时清清就带着周聿白回了自己家。
阿婆虽然年纪大了,却一眼认出来周聿白,拉着他的手坐下,一直道谢。
老人家说来说去也就这几句话,周聿白不仅没觉得厌烦,还特别亲切。
时清清担心周聿白太累,问,“阿婆,我想吃野菜糯米糍粑了,还能弄吗?”
“能,都是现成的。原本准备做给欣欣吃的,谁知道你也回来了。你等我。”
“我帮你。”
“你陪着人说话。”
“哦。”
两个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听到时欣欣正在对时康康发火。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要严厉一点。
时清清解释,“康康比较调皮,一开始成绩不好。欣欣看不下去,就给他辅导。他一开始还不在意,欣欣就严厉起来了。现在康康怕欣欣比阿婆还厉害,不过成绩倒是真的提上来了。”
没有父母陪伴教育,三个孩子成绩都不错,真是件令人钦佩的事情。
时清清去叮嘱时欣欣叫她别太动气,要小心心脏,随即又觉得让周聿白这样听着不好,便说,“我带你去周边转转吧。你不是对那棵古茶树很好奇?”
周聿白点头,“好。”
沿着院子后面的一条山路上去。虽然路面比较陡,但时清清轻车熟路,走的很快。
周聿白原本还担心是不是要拉她一把,后来脚下滑一下,意识到自己或许才是那个需要帮忙的人。
“到啦。”
时清清一种展示的姿态。
周聿白看了看。
一株不高的古茶树,像是个佝偻的老人,却又在散发着生机。
大自然的生物常以令人敬佩的姿态生长着。
“每年的产量有多少?”
“这个吗?好像也就几斤。阿婆年纪大了,有时候也不管的。就随它生长凋落,遵循自然,也挺好的。”
周聿白没有回应,似乎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