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鹤楼,一幢三层小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没有之一。
酒楼生意兴隆,日日宾盈门,热闹非凡。
宋谨央带着冯氏直接来到三楼,推开视野最好的一间厢房,吩咐小二上些新菜。
不一会儿,掌柜的亲自送上热茶,是上好的岩茶。
待坐下喝了几口热茶后,宋谨央这才打开话匣子,温和地问冯氏。
“你可是有事同我说?”
冯氏对她,向来敬而远之。
当初自己发现被王爷骗了四十年,冯氏还曾暗地里笑话过自己。
但自己的确可笑,又怎么会怪冯氏呢?
冯氏是她做主聘下的,自然了解她真正的为人。
冯氏年轻时,订过一门亲,是住她对门的读书人。
据说那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举人的身份了,若假以时日,定能高中进士。
可惜,天妒英才,中举没多久,便意外去世了。
冯氏痛不欲生,冯远无奈求到她头上,她便做主将其许配给六子崔琅。
冯氏自嫁入王府后,始终隔着一层,同谁都不亲近,同夫君崔琅的感情更是寡淡。
冯氏原本有满腹的话要说,但真的面对宋谨央时,她却迟疑了。
她早就是心死之人!
今日义父又劝她,同崔琅好好相处,她厌倦不已,与义父大吵一架,怒而离开。
但到底记着义父的好,特意赶到十里街为其挑选生辰礼,不想竟意外看到了早该死去的人,活生生出现在眼前,怎不叫她震惊?
冯氏看了眼低头喝茶的宋谨央,心里拿不定主意,到底该说些什么。
义父说,母妃是白光翰的救命恩人,但母妃到底知不知道,黑掌柜就是白光翰,就是她曾经的未婚夫婿?
她不敢赌!
万一黑掌柜不愿意让旁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呢?
冯氏咬了咬下唇,沉吟半晌,问了一个看似无甚关系的问题。
“母妃,您当初为何同意聘我为六媳?”
宋谨央一怔!
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冯氏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她目光投向窗外,似乎唤醒了遥远的记忆。
“崔琅是我的儿子!世间没有哪个母亲,不想儿女生活幸福,琴瑟和鸣!
但是,我了解崔琅,他心中从无情爱,不论谁嫁予他,都难得他怜惜!
若我另聘他人,反倒害了人家姑娘,而你心中亦无他,你二人岂非绝配?”
一个惦记的只是冯氏身后的势力,一个已然心死,嫁谁不都一样?
可不正是天作之合?
听到这个回答,怔住的反而是冯氏。
旁人爱子,只为自己的孩子考虑,母妃竟还想着儿媳会不会幸福?
更何况,自己的确因为这门亲事,选择撑着一口气活下来。
当年,她心灰意冷,想跟着白光翰一起死。
义父一夜白头,百般为她筹谋,为了不让义父为难,她勉强同意了亲事,强打精神上了花轿,嫁给了毫无感情的崔琅,糊里糊涂地过了这些年。
想明白一切,她肃然起敬,看向宋谨央的眼神里,满是钦佩之色。
腾地起身,她恭敬地走到宋谨央跟前,认认真真地行了大礼。
“母妃,对不起!是我错怪您了!义父今日将实情告诉了我,当年是他求的您,这才给了我一线生机!”
“母妃,若我……”冯氏银牙暗咬,话锋突然一转,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若我想和离,您可会答应?”
宋谨央没有诧异,只是目光如沉水般,注视她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