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琥渐渐冷静下来。

    他取来酒坛,替崔珑满上一杯。

    “没儿子就没儿子,咱们府上还能缺继承人?这话,日后不要再说了。”

    崔珑连声道好,兄弟两个继续东拉西扯。

    门外,传来下人的禀报声。

    “三爷、四爷,薛家大爷来了。”

    崔琥脸色一沉,舅兄怎么来了?

    他不是不让下人往娉婷娘家送消息吗?

    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违背他的命令?

    “走了,下次再一起喝酒。”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穿上斗篷,抓了一把院子里的积雪,胡乱地往脸上一抹,瞬间清醒不少。

    崔珑满脸的笑意,在崔琥跨出院子的一刹那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崔琥不紧不慢地回去,刚刚跨上台阶,便听到上房传来舅兄的声音。

    “娉婷,哥哥带你回去,咱们回家!”

    崔琥大怒,一个箭步“砰”地推开门,风雪灌入屋子,温度瞬间下降,冷得人一哆嗦。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舅兄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吗?”

    崔琥终于回来了。

    薛至牙关紧咬,眼中跳动着两簇火苗,隐忍不发。

    “你既护不住妻子,我来护她!”

    “你?”崔琥借着酒劲,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你连自己都护不住,拿什么护她?”

    薛至双目充血,疾声道:“便是舍了我,也要护住娉婷。”

    “不准!娉婷,明明是你的错,你没能护住孩子,还成了我的罪过?你回娘家,是想打我们王府的脸吗?

    是我不想要儿子吗?我是做了什么错事,凭什么没有儿子?”

    这话一出口,娉婷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像不认识夫君一般看着他,眼里的光渐渐暗淡了。

    她的夫君,竟将一切错处,全部归咎到自己的身上!

    她死死用拳头塞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不想为这样的夫君哭,可眼泪偏偏怎么也止不住。

    薛至见他到这个时候,还在呵斥妹妹,胸膛里的怒火怎么也压不住。

    “自己无能,却将怨气发到妻儿身上,我看不起你!”

    崔琥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哈哈大笑了起来。

    “舅兄,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敢看不起我?”

    晚溪急红了眼,眼见两位爷剑拔弩张,眼红脖子粗的,像两只斗鸡般,拔腿就往正院跑去。

    宋谨央坐在书案前,专注地涂涂画画。

    不一会儿,一个院子的清晰轮廓便出现了。

    她现在住的并非主院。

    主院勤谨院位于整个宅院的中轴线上,占地面积最广,亭台楼阁样样齐备,足不出院,便能欣赏到最美的景致。

    当年搬来后,她将勤谨院给公婆居住,自己则住到了西跨院。

    如今公婆不在,王爷和不孝子也即将被她扫地出门,她便打算住回勤谨院,第一步便是重新设计修葺。

    她将照脑海里的设想,一一画到纸上。

    没多久,一座富丽堂皇的庭院便跃然纸上。

    有山、有水、有亭,宛如置身园林中,惬意悠闲。

    画完最后一笔,她满意地欣赏了会儿,刚叫来素香,把画收拾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喧哗声。

    “二爷,您且稍等,待奴婢通禀一声。”

    小丫头彬彬有礼,却被来人粗暴地一把推开。

    “滚开!”

    伴随着小丫头的哭泣声,屋门被大力推开,寒风裹挟着一道男子身影,闯了进来。

    宋谨央蹙着眉头,定睛看去,原来是崔琦。

    她冷哼一声:“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连基本的礼仪也不讲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