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季节。
烛火碰到枯叶,一点就着,火光清晰的照着,程家大院迅速涌出好几个佣人,提着水过来灭火。
其中大声呵斥的是程家管家,也是姓程。
程管家看着大门上方掉下来的白灯笼,心头火四起,直接拉开铁门,朝着外面看:“是谁!谁做这种缺德事?给我滚出来!”
心底正嘀咕着,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在程家出事的时候,过来触霉头。
肚子里一堆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两句。
只见披着男款外套的女生,顶着一张被冻得通红的小脸,直愣愣的站到他面前,面不改色的点头:“是我。”
程管家一口气被堵住,大概是没想到,有人干了坏事,还承认得这么快的。
到嘴边骂人的话,饶了饶,只生气的喊:“你是不是手贱,谁不知道最近是我家小姐的丧期?你不躲得远远就算了,还过来搞破坏,是想找死吗?”
萧萧吸了下鼻尖,眸光一瞬不瞬:“我不是来找死的,我是为了程家小姐的事过来的。”
说着,她伸手从衣领里面,掏出工作证递给程管家看:“你家小姐的尸体,就是我们殡仪馆接手处理的,我是负责的入殓师,刚让佣人帮忙传话了,但一直没有回应,长话短说,你家小姐的脸出了问题,我需要跟程先生当面沟通。”
程管家脸色一沉,方才的火气,转成一片乌云:“小姐交到殡仪馆,程爷跟夫人,早就跟殡仪馆交接好了,殡仪馆亲口承诺过会定期处理好的,该沟通也是你们负责人来,而不是你一个入殓师来谈。”
萧萧的手摸到口袋内,里面放着领导写的亲笔信。
但她没有交出来,直接往前走了一步,眉眼凌厉,丝毫不畏:“我再说一次,事关你家小姐的脸蛋,你搞清楚,是流程重要还是你家小姐的脸重要,要是耽搁我跟程先生说明情况,尸体放在那,一分一秒时间过去着,她的脸只会越来越发胀,说不定随时会溃烂,到时候在葬礼上,你希望大家看到的,是怎样的程小姐?”
“怎么会弄成这样!”程管家生气的道:“小姐送过去的时候,脸部是完好无损的!”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要解决办法。”萧萧语速很快,眸光迫切:“程管家,真的,不能再耽搁了!”
程管家见她不像是开玩笑,但明知程爷,最近因为女儿的死,而情绪不稳定,他就算是放她进去,未必能谈妥。
正在犹豫期间,萧萧眸光一沉,直接推开他,不管不顾的往里面去。
程管家当即慌了神:“你不能直接进去!程先生不见人的,你不能进去!”
说着,他朝着扑完火的佣人呵道:“都干看着干嘛?!她是硬闯进来的,快拦……”
话音未落,一只大手带着千钧般的力道,重重的压在他肩上。
他的身体一沉,险些单膝跪倒在地,顺着那股力看过去,只见到一张如同修罗般的面容,俊美中透着无尽的危险。
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年轻,也板着脸,帮忙出声道:“让她进去吧,有任何后果,我家傅爷会担着的。”
程管家五十多岁,跟着程兴接待过不少人,什么人有什么气场,他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犹豫会儿,只道:“我没听说过傅爷是谁,但是若我家程爷追起责任来,你们谁也跑不了。”
傅擎钰松开他,寻着萧萧的脚步而去。
朝风跟在身后,越过程管家身侧时,看了他一眼:“你没听说过不要紧,要不了多久,蓉城上下都会由这位爷说了算。”
前面冲进去的萧萧,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以为程管家算是默认,由着她进去找程兴,拉着路过的佣人就问。
“你家老爷在哪个房间?”
佣人看着眼前的陌生人,见出去的程管家都没拦着,便指着二楼道:“在小姐的房间待着呢,不过他不想有人打扰他,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传达。”
“不用,我有急事,非找到他不可。”
说完,萧萧朝着二楼而去,看到一间房虚掩着,里面传来妇人断断续续抽泣的声音,夹带着男人沉重的喘气声。
应该就是这间房了。
她的心情不由的沉重起来,呼吸略紧,轻轻推开房门。
对上夫妻俩错愕的目光,她不想浪费时间,把在殡仪馆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完。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可以帮程小姐补救,而且我能保证,化了妆之后,不管离得多近是看不出来的,但需要家属签订同意书。”
话落时,她看着程兴脸上,乌云密布,仿佛随时能劈下一道雷,击中她。
那股子只想处理尸体的心情,渐渐被这种无声的怒视而化成恐惧。
她到底只是二十多岁,见过再难缠的家属,却没有直接跟程兴这样的大人物,直接一对一。
对方本就痛失女儿,心情沉痛,再听到女儿的脸被毁了,所衍生出来的怒意,几乎要将她烧得体无完肤。
此时,佣人端着一杯热茶过来,不知发生了什么。
后面跟着的傅擎钰跟朝风,也站到萧萧的身后。
见到程兴接过热茶时,傅擎钰眉头下意识拢紧,眸光落到面前萧萧身上。
朝风亦是如此,眼底闪过一抹惊慌。
只见程兴接过热茶,毫不犹豫的朝着萧萧泼过来,萧萧心头一跳,抬手就护住脸。
朝风抬腿往前迈一步,想要帮她挡。
但身边的傅擎钰,忽然侧了侧手,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
哗——
滚烫的热水被她抬起的手挡住大半,而她的手背烫起一片红,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水泡,钻心的痛意使得她不停的咬紧牙。
看得朝风心惊不已,他不解的看向傅擎钰,只见傅擎钰分明暗吸了口气,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朝风:这都能忍?!
但,程兴却愿意跟萧萧说话了,语气高高在上,带着怒:“怎么不躲?”
“是殡仪馆做错事,哪怕程先生扔过来的是刀子,我也不能躲。”萧萧不卑不亢的抬眸,手指却疼得在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