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娆兴味地吊起眼角。
用锐利的眼神扫视一圈,发现大部分朝臣都随之点头附和,心头一片舒畅。
她就知道,没人会不喜欢阿湛。
“虞大人想好了?”
“老臣想好了!”
“不反悔?”
“绝不反悔!”
“好,阿湛你过来。”奚娆温和地对阿湛一笑:“当着大家的面,摘下你的面具吧。”
阿湛步伐稳健,笔直地站立在奚娆身边,深吸一口气,伸出两根手指,轻轻解开了脑后的细绳。
面具揭开的那一瞬,虞大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四目交接,阿湛目不斜视地凝视他,他却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你,你怎么会……”
花厅里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除非眼瞎,否则没有人看不出阿湛的容貌与三皇子祁狅几乎一模一样。
不只是五官相似,就连神态也如出一辙。
这还用问吗?
他显然就是祁狅的亲骨肉呀!
虞大人愣愣地站在原地,卢大人的反应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祁狅不明生死,他嘴上都要急得起了燎泡,谁知道峰回路转,竟然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位文武双全的皇嗣来。
爱才之心人皆有之,只要这孩子的父母不是太过旁支,他也打算妥协了。
哪里知道,他竟然会是祁狅的儿子!
这可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卢大人惊喜过望,险些喜极而泣,激动地握住了虞大人的手。
“小公子,你的父亲可是三皇子祁狅?”
阿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还用问?我这张脸不就明摆呢嘛。”
说实话,他更希望自己长得像奚娆。
但可惜啊,三个孩子里就他长得最像祁狅。
奚娆轻轻地瞪了他一眼,“阿湛,不得无礼。你是晚辈,理应对朝中的股肱之臣以礼相待。”
阿湛悻悻地点了下头,拱手对几位大人行礼:“阿湛见过卢大人、虞大人、张大人、荀大人、裴大人……”
众位大人见状哪里还敢有所不满,纷纷躬身,受宠若惊地还礼。
说来也是奇了,他居然能叫出每一位大人的姓氏,并且对号入座称呼准确,想必早早就下过功夫,对朝中官员有所了解。
对比娇纵傲慢的祁稷,他显得既有诚意又极懂事。
“好好好,小公子气了。”
“听公主唤你阿湛,不知道全名为何呀?”虞大人满脸都是喜色。
阿湛扭头看向奚娆,用眼神询问她该怎么说。
奚娆露出一个温煦的笑:“全名祁明湛,是我给他取的。”
虞大人顿时面露疑惑:“这……公主说笑了吧,既是三皇子的儿子,这名字为何是您给取的?况且,您不是才刚回到南祁不久吗?”
“而且小公子的生母是何家闺秀,怎么从未听三皇子提起过呢?”
“嘶,该不会是三皇子以前留下的风流债,流落在民间的私生子吧。”
“说不定真是如此,搞不好生母还是青楼女子,见不得光的那种,否则三皇子为何这么多年都隐瞒着他的存在呢?”
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大家开始揣测阿湛的来历以及生母的身份。
祁稷更是惶恐不安地攥住了拳头,愤恨地盯住了阿湛的脸。
“公主可不能偏私!如果他的生母不详,身份卑微,可没有资格做皇帝!”
奚娆顺着声音望过去,目光戏谑地落在他的脸上。
“厉王府小世子可是不服?你的策论本主刚才看过了,写的……一团浆糊,就算不是阿湛,只怕也轮不到你。”
“我,我只是……因为手疼,没有发挥好!”祁稷羞恼地涨红了脸。
他平日的功课确实做得不好,盖因厉王本身也是个草包,除了每隔几天询问一下他的功课进度,根本不知道他写出来的是屎还是尿。
且毫无远见,觉得只要南祁屹立不倒,他的儿子将来也万事不愁。
奚娆不屑地移开了目光,懒得与他计较。
“阿湛生母的出身很重要吗?如果我说,此女并非南祁人,但身份尊贵能与我相比,你们还有意见吗?”
虞大人惊讶地抬起了脸:“如果身份能与公主媲美,就算不是南祁人,那也无妨啊。”
奚娆当即扬起唇角:“好,那本主就告诉你们,阿湛的生母——乃是西奚的亡国公主奚娆!”
什么?
怎么竟会有这种事?!
算一算祁湛的年纪,莫非是当年三皇子在西奚做质子时就有的这个孩子?
虞大人是这么想的,就这么问了出来。
奚娆郑重地点了下头:“事实正是如此,幼安当年是西奚质子,被西奚公主纳为面首,他逃回南祁的那一年,奚娆刚好怀了阿湛。”
说到这儿,她的眸色变得幽远而冷寂,当年的画面如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过。
“那后来……”虞大人脸色骤变,“该不会三皇子一直都不知晓小公子的存在吧?”
奚娆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阿湛替她答道:“他确实一无所知。”
“那公主是怎么会得知小公子的下落,又把他带在身边呢?”
虞大人的疑问实在是太多了,总觉得这其中还有什么惊人的隐情。
奚娆沉声道:“西奚公主为了让阿湛顺利长大,一直隐瞒他的身份,把他交给西奚皇后抚养,直到幼安率军攻入华阳城,整个西奚皇族被俘,阿湛被其师父所救……”
“本主在返回南祁的路上与他们相遇,一眼认出他的身份,百般追问之下,才从他师父口中得知了他的身世。”
花厅里传来了更大的喧哗声。
阿湛的生母居然是西奚亡国公主,岂不是与南祁有仇?
他要是做了皇帝,以后能够真正为南祁的黎民着想吗?
很多人心中都怀揣着这样的疑问,看向阿湛的眼神里渐渐充满了忌惮。
奚娆冷冷一笑,高声诘问:“有道是铁打的士族,流水的皇帝,这话你们不是常常挂在嘴边吗?”
“阿湛虽然生在西奚,但如今西奚也是南祁的一部分,他作了皇帝,只会更加励精图治,让两国人民安居乐业,你们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屋内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