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的地上铺着一张破草席,上面躺着两人。
一个是四十多岁的男子,一个是六七岁的男童。
男子漫不经心的问:“阿月被什么蛰了?”
妇人轻轻坐到草席上:“应该是马蜂,看样子蛰的不轻,脸都没法看了。”
男子满脸菜色:“行了,操这心干嘛,马蜂蛰能有什么事,一会罗建肯定会给她弄些草药的。”
“对了,一会让罗忠过来看看我的腿,我怎么感觉我的腿这两天更疼了。”
妇人叹口气,看着自己敷着青黑色草药的手:“我的手也让他看看,钻心的疼。”
“你说也是奇了怪,怎么到了这里后,咱们动不动的不是受伤就是生病。”
她满脸心疼的看向昏睡的男童。
男童的脸显出不正常的红。
她摸了摸他烫的不行的额头:“罗忠的药到底行不行,怎么我们的伤病总不见好?”
男子闭着眼睛,压低声音道:“你就知足吧,如果不是阿月把罗建迷的团团转,咱们还不知在哪呢。”
主屋内,罗阿曼把篮子里摘的野菜和挖的草根放到桌子上,开口问:“河对面怎么来了那么多人?”
屋内的3人都离她远远的,她母亲李青面露担忧:“嗯,应该是准备在对面过夜吧。”
父亲罗山也跟着叹口气:“好在那些人看着不是凶恶之人,不然我们哪还有活路。”
罗阿曼想了想道:“我回来时看到他们身体健硕,粮草应该不少,不如让阿兄去跟他们买点粮食?”
他们断粮已经很久了,河里鱼也被他们吃光了,这段时间几乎全靠去山上挖野菜和树皮草根饱腹,人人都面黄肌瘦。
之前跟她一起在山上的男子反驳:“凭什么我去?”
他名叫罗阿地,是屋内夫妇的儿子,也是罗阿曼的兄长。
罗阿曼翻了个白眼:“那你觉得我去合适?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屋内三人竟无话反驳。
想到粮食,罗阿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我和你一起去吧,总要试试,我们之前攒了几百个铜钱呢,能买到最好,就算他们不肯卖,总不会因为咱们问两句就杀人吧?”
他们有钱,却不知去哪买粮,城池不敢进,就怕进去了出不来。
妘承宣没捞到鱼,他有些不开心:“那么大的河怎么就没鱼呢?”
姜瑾宽慰他:“应该被人捞了吧。”
到处都在闹饥荒,附近的村子就住着几户人家,能有鱼留着才怪。
山里能够打到野兔野鸡是因为深山里有老虎野狼等野兽,普通百姓不敢进深山,不然也等不到他们。
两人正说着话,姜瑾看到河对岸走来罗阿地兄妹两人。
罗阿地看到站在河中的妘承宣,又看了看站在对面河边的姜瑾,突然有些胆怯拘谨不敢开口。
跟在他后面的罗阿曼实在受不了他的磨蹭,往前走了两步,对着姜瑾喊。
“我是这边村里的农户,我想问一下能跟你们买些粮食吗?什么粮食都可以。”
姜瑾摇头:“不卖。”
钱她有,粮食空间里也有很多,但得看养多少人,乱世中粮食最为重要。所以不管多少她都没打算卖。
真到了断粮时,就是几粒米都能救命。
于她而言,自己人的命自然比陌生人的更为重要,这她分的很清楚。
罗阿曼抿唇,想了想,她又问:“那草药呢,可以换粮食吗?”
姜瑾眼神亮了亮:“什么草药?”
药材她虽然收了些,但那远远不够。
药和粮同样重要,都是可以救命的东西。
罗阿曼面上一喜,不过她也不知是什么草药,她其实是帮罗忠问。
她忙说:“我们村有医者,我去问问,你,你等等我可以吗?”
姜瑾自然没意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罗阿地立刻跑步回村去找罗忠了。
罗阿曼这时看到河对岸的人开始打拳。
蓦地她的眼睛睁大,她发现训练的队伍中竟有女子!
她眨了两下眼睛,才确定自己没看错,她不确定的问:“你们,你们有女子在训练?是女护卫吗?”
姜瑾笑着说:“对。”
罗阿曼隐隐有了想法,内心激动又兴奋,她往前两步:“女郎是要往哪去?收女护卫有什么要求?”
姜瑾上下打量她:“你想当女护卫?”
罗阿曼也不隐瞒:“对,我想。”
她是真的想,她记得小时候村里种了庄稼,每到夏季一片绿油油黄灿灿。
虽然各种税,父亲每年还要去服徭役,吃不饱穿不暖,但那时候大家都活着,村里人也多。
哪像现在,村里人死的死,逃的逃,那么大一个村子仅剩下他们几户人艰苦求生。
每次山匪下山,每次流民掠夺,每次蛮彝进村,她躲在山里,躲在地窖,躲在任何能躲人的地方。
每次她都想,如果她有能力保护村里就好了,如果有人能保护村里保护她就好了。
但她终是奢望了,她没等来任何人救村子,没人会来救他们救她。
现在突然有一个机会,她想,只要她学好本事,就可以拿起刀保护村人保护自己,这让她如何不激动不兴奋。
姜瑾看懂了她眼里的渴望,沉默片刻后道:“我这可不是普通的护卫,要杀人的。”
罗阿曼面上一喜,只是想到什么,她的表情迟疑起来,正要说什么,身后就传来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