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悦一脸不解的歪着头看着她，“玉兰，那是啥呀？咱们这厂子不都是到了年底的时候评选职称，然后来年就能涨工资，一点点涨上去的？”
顾玉兰叹息一声，“其实我觉得那就是画大饼，还不如咱真金白银的，年终奖福利给他们发了，评级的事情当然也要进行，不过该给工人们的钱，咱是千万不能少，宁可咱少吃一口，也不能苦了咱下面那些女工们。”
前段时间刚经历了一波下岗风波，不少家庭妇女都没有了工作。
她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却是在原主记忆中深刻印刻着的。
许多工厂因为效益不好还给工人办理了停薪留职。
似乎……
那些只要肯努力上进，肯踏实吃苦，就可以在厂子里养老分房，获得养老金保险等等，已经将要成为上个时代的事情了。
很多人难以接受时代变革，更是去厂里闹了又闹。
但，大环境在那摆着呢。
“我算是看出来了，咱做个体户有啥不好的，这年头，钱揣在自己兜里那才是最踏实的！”
“我婆婆那会还想给张华强找个小三，想让我俩离婚，就因为我没有正式工作，说那女的是在之前的第三纺织厂上班的，有正经工作，人家回头到了工龄还给分房，反正，处处是看不上我！”
文悦双手抱着方向盘，说话的时候，脸上是满满的无可奈何。
没有爹妈管，又没有正经工作，没有进入过高校学习……
如今她获得的所有一切，都宛若一场梦般的不现实。
然而她能够走到今天，全部都是因为遇到了顾玉兰这个贵人，这份恩情，她一定会记得一辈子的！
“无所谓什么国营厂什么正经工作不工作的，反正往后满地都是个体户，我觉得那些工厂裁员放弃咱们厂里那些老职工，那是他们的损失，我觉得她们做事情踏实又认真，绣工更是不用说！”
顾玉兰满意又欣慰的坐在车里看着他们的澜悦工厂。
记忆重叠。
她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这儿还只是两间小作坊，甚至就连流水线都没有。
可就是这样的两间小作坊却能够在第一时间拿到他们的版衣，做出来和原版相差无异的高仿。
如今高楼耸立，灯火辉煌。
进出络绎不绝的大货车司机们排着队在门口等着去拉货。
这是年前最后一批货了。
就是为了送去派出所给那些民警们穿。
商场也早就放了假。
文悦下了车，还嬉笑连连的和她说道，“咱商场的那些小姑娘们真是疯了呀，她们竟然还问我，能不能去和商场那边说说，不想放假，她们说现在总算是体会到了赚钱的快乐，放假在家一天，就觉得浑身刺挠不舒服，少赚多少钱呢！”
“嗯……这么说起来咱还是有福气，遇到了那么多好营业员。”
顾玉兰忍不住开口唏嘘一声。
待到她俩来到车间的时候，整个车间里都是喜气洋洋一片。
好多返厂职工还特意拿着从家里带来的特产小吃，以及自己做的一些炸肉丸之类的。
她们原先在国营厂里工作一些条条框框束缚很多，比如女性哺乳期就需要停薪留职，不能进入车间工作，甚至就连喝水也不可以在车间里。
以及工作的时候因为缝纫机高度统一，可是人们身高腿长是不统一的，也就导致了许多人没办法坐着干活，一站就是大半天。
张旭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特意找了木匠弄了一堆废弃的木材，给每个人都定制了专属的桌椅板凳。
外面还有一排排的柜子是让她们用来储放个人用品的。
“顾总，文总！”
“你们来了呀，赶紧来尝尝我们从家里带来的这些小吃！”
“我还特意给顾总带了我们那的酸笋，这个是特产，一般市面上是没有卖的，我让我家亲戚特意大老远的坐火车给我捎带来的！”
人们对顾玉兰和文悦也很热情。
她们一回到厂子里，顾玉兰就有一种回到家，见着家里那些年长的长辈和姐妹们的既视感。
她笑吟吟的走上前去，毫不气的将大家送来的那些特产礼物全部都收了下来，“大家给我们的东西，我都要了，我回头放咱们食堂里，这样呢，谁想吃，就自己去取，还有，你们张厂长说了，回头要在南边给你们盖两间澡堂子！”
文悦十分欣慰的点点头，“澡堂子确实是有必要的，夏天车间里太闷热，干完活洗洗澡，干干净净回家了！”
“那洗澡还要票不？”
“免费的！”
一听这么好的福利，工厂内欢呼声一片。
职工们踩着缝纫机也更加起劲儿了。
顾玉兰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车间，她长吁一口气。
没想到，这么快她的事业能够初见雏形，一切逐渐的步入正轨。
生活似乎也在变得越来越好。
只是……
也不知道小段同志回来看到这一切之后会有何感想，要不要让她再写上三天三夜的报告！
顾玉兰恨切的咬着后槽牙，“我跟你说，悦姐，要是段清骁这次回来之后让我给他报账，打报告，我是绝对不可能会忍受的，我一定要和他离婚不可！”
一想到她先前受得气，以及这都已经到了年关口还迄今未曾出现的段清骁，她就更加来气！
可惜了，车间里的机器一个劲嗡嗡响个不停。
文悦根本没有听清楚顾玉兰说的话。
她侧目回眸朝着顾玉兰的方向看去，“玉兰，你刚才说的啥？我没听清楚！”
“我说呀，咱们待会等着张旭回来了，看看外面有没有卖吃的，待会让他从外头买点吃的，给大家伙加点夜宵！”
顾玉兰叹息一声，随即弱弱的说了一句。
文悦拿着女工们刚做好的衣裳给她过目。
这虽然不能达到出口级标准，不过也算不错的了！
流水线作业，有人负责加棉的料子，有人负责裁剪，一套套衣裳出货很快。
“我给你报上名了，三十的时候你就来联谊舞吧！”
文悦朝着她抛了个媚眼，又坏笑一声说道，“到时候你给你的大衣一脱，大家伙一看你这身材，那不得被惊呆了眼！”
“啥联谊舞？姐，那个我是真不会啊！”
“你别装啦，姐还能不晓得，你们大院里那次的文艺汇演不是你给指导的？你们大院里出来的还能不会联谊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