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文艳说啥，还能有啥好说的。
她现在就是因为没有钱，所以也没法给大家伙一个交代。
不然的话，就按照顾玉兰和她接触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了解来看，她怎么可能在这里受着这份气让大家对她说三道四的？
恐怕早就已经急头白脸的跳起来嚷嚷着要给钱全部都退掉，不带着他们赚钱了。
可，人就是这样的。
见风使舵是本性，一个个都想要趋吉避害。
蒋文艳越是说话没有底气，就越是引起下面的人们的猜忌。
“算了，我也不要啥利息了，我看还是不如安安稳稳的给我的本金拿回来算完！”
“对对对，这么说我也要我的本金我也不做啥投资了，前几天我还听着我家亲戚说，说是投资就会有风险。”
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之下。
蒋文艳余光不经意间一瞥，刚好就对视上了赵林森那双严肃的眼眸。
她磕磕巴巴，胆战心惊的开口说了一句，“我，我之前就已经跟咱们大家伙说过了，这个投资，既然是给钱给人家公司打过去，那就是即时生效的，我跟人家签署过协议的，要是提前取钱出来的话，会扣除违约金，百分之六十呢。”
“啥，你的意思是现在我们要是找你退钱的话，你要黑我们百分之六十？”
不远处刚从楼上下来的白从梅怀中还抱着孩子。
她听到有人这般说，也在背地里暗戳戳的附和一句，“诶唷，这生意买卖能赚呀，拿着群众的钱吃香的喝辣的，从她这手里转一圈出去，一千块钱就剩下四百块了，还有的是人上赶着给人家送钱，咱就没有这么聪明的脑袋呢，真的是。”
有了白从梅背地里暗戳戳的拱火，现下大院里的那些人们一个个怒火更盛了。
“小蒋，你一开始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你前几天不是还跟大家伙说，一千块钱能拿到六百块钱的利息，你还说这么高的利息不好对外说，这咋成了给了你一千让你退钱你要扣掉我六百啊？”
“呜呜呜，那可是我们一大家子的血汗钱呀，我要是要不回来，这两千我要还到啥时候呀，我和我家爱人我俩加在一起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五十块钱啊！”
顾玉兰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面，她听着那些人说的话，不禁觉得有些心酸。
两千块钱。
或许在几十年之后，也不过只是有钱人随便消遣去餐厅里一位的饭钱。
但在这八十年代里。
两千块钱足以要了人命了。
她忽而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蒋文艳是这里的‘本地人’，她是从这年代里土生土长大的。
即便她的养父母是傅司令两口子，但那是司令家，可不是资本家的家庭。
身为司令更加以身作则，不可能会挥霍无度。
这样的环境下……
蒋文艳居然能够理直气壮的揣着别人的钱花。
她还不以为意般的哼了一声，嘟囔道，“反正你们放心好了，钱在我这里少不了你们一块钱的，就你那两千块钱又不是二十万，让你说的，好像多大点事儿似的，要死要活的。”
这话，顾玉兰听了心头都窝火的紧！
她不觉得这钱多。
可对于人家那两口子一个月五十块钱的收入来说，现在这两千块钱可是多少年的工资了！
何不食肉糜啊！
哀嚎声，哭声接连一片。
赵林森也无奈的叹息，他苦楚着脸看着蒋文艳，“你这件事情本来就不符合规定，虽然规章制度没有明写不能投资，但，你这件事做的本来就不对。”
“赵政委，你看你这话说的，啥叫我这件事做的不符合规定，虽然规章制度没有明写？你可还是政委呀，你说话是要负责的呀，这算咋回事嘛。”
蒋文艳跟赵林森一番咬文嚼字。
她将赵林森给气的直跺脚！
赵林森怒目瞪着蒋文艳，“不管怎么着，你今天也得给大家伙一个交代，你说你和人家公司签了协议，你给你的协议拿下来给我看看，你说有损失，怎么个损失，咱们摆清楚，别给我弄这糊弄的事儿！”
“我……”
蒋文艳没想到赵林森的脑袋居然转的这么快！
他还是头一个提出要看自己签署的合同的人。
原本这所谓的投资公司也就不存在，更别提啥合同了。
这一切不都是凭着蒋文艳的一张嘴随口说的。
现如今最是让她感到焦头烂额的是，华光制衣厂和派出所那边已经达成一致了。
后续尾款不给她补了，衣裳料子也拉走了。
等于这一批货她全赔了，收的那一点订金，也就只够前面那两辆车的运费。
后面还有三辆车就在路上了。
人家鄂尔多斯那边可不管她那么多，等着货到了地儿之后就要找她要钱。
这是一方面。
其次。
原布料实在是丑的惊人。
蒋文艳一开始不知道，她以为顾玉兰是将料子弄回来之后直接送去了制衣厂。
卖也恐怕没那么好卖。
她手头上的钱本就不宽裕，还要被大院里的人追着咬着要投资的钱。
她上哪儿找钱去！
“我可以给钱，就是按照我们事先说好的，每个月我给你们利息，这还有十五天，马上第一个月的利息就要打过来了，你们就差这几天吗？”
“现在退钱不投资，百害无一利，还要让我跟人家公司赔钱不说你们也拿不到一块钱的利息，图啥呀！”
蒋文艳说完又哼哼唧唧的拿着衣裳袖子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她瞅着边上人们的情绪没那么激动了，又哽咽着解释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儿做错了，怎么一天到晚都盯着我呢，我一番好心领着你们赚钱，到头来这啥事儿都成了我的不是了……”
“你说的意思是再过十五天，我们就能拿到第一个月的利息了？”
“还十五天呢，我看就是借口，上次陆伯母要钱跟要命似的，折腾那么大动静才给钱拿到手，我是等不了啥十五天了，我现在就要退钱。”
“我也是！”
似乎是因为今天蒋文艳涉嫌诈骗被带上警车送去一趟派出所的缘故。
她在人们心目中的信任值骤然下降。
有一半的人，现在都在嚷嚷着喊着要让蒋文艳退钱。
更有甚者提出了折中的法子，“小蒋，要不然你看这样吧，你事先也没给我们看过什么所谓的合同，也没告诉我们提前退还本金是要被罚款的，这其中的损失咱们各自承担一半，我们承担百分之三十，可以吧？你也不差这点钱，我们也认了，退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