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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如此会不会太张扬了?”李雪儿微微蹙眉,“李家之大富人尽皆知,可李家究竟多富,外人并无一个清晰概念……”
李浩:“你是担忧,朝廷会咄咄逼人,要么以此架着李家,好试探出李家财富几何,再要么……直接吃了李家?”
李雪儿摇头:“有他呢,吃是不太可能,不过……所谓财不露骨,如此难免遭人眼红,最起码惹人侧目。李家虽是为了朝廷,可朝廷却未必会感谢李家。”
“这话确是说到点子上了。”
李浩缓缓点头,叹道,“可这就是李家宿命啊,这么多钱,花又花不完,屯着也不过是废铁一堆,还能如何?”
顿了顿,“青爷让李家崛起,本就是为了这个。”
李浩苦笑着说:“小妹啊,你还不明白吗?”
“什么?”
“李家这庞大的财富,从一开始流进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再流出去。”李浩幽幽道,“李家能吃尽红利,是因为青爷;青爷选李家,是因为他相信李家会反哺回去。如果李家不自愿……也会被自愿。”
“大哥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
李雪儿无奈道,“唉,我是怕如此……皇帝乃至朝廷上下有恃无恐,从而毫无节制,致使财政进一步赤字。到头来,落得个不得不吃下这些钱,以维持大明的江山社稷。”
李浩轻轻点头,沉吟道:“这个担忧不无道理,不过,在相当漫长的时期内,都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就小皇帝的人品……?”李雪儿挑眉,持怀疑态度。
李浩轻笑道:“这与人品无关,且不说如此对工商业的打击,以及遭到的反噬……即便排除一切不利因素,这把戏也只能玩一次,只一次,一次之后,再没可能持续。”
“?”
李雪儿不太明白。
李浩解释:“这项国策执行的时间越久,新钞……亦或说朝廷的相关资金储蓄量,就会越大,除非大明大乱。可若大明真要大乱了,在大乱前夕一口吃下,才是上上之选;最不济也能回好一大口血,保底安稳一代人,甚至绝处逢生。”
“这样么……”
李浩颔首:“你可以怀疑小皇帝的人品,可你不能怀疑小皇帝的智商。”
李雪儿微微点头,继而审视着大哥。
“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
“咳咳……推行国策的建议方面,是的。”李浩淡然说道。
“这些解析呢?”
“……你大侄子。”李浩清了清嗓子,“青爷不在,你一女儿家又不懂政治,收到黄锦的信,我就去找了他。”
“就知道……”李雪儿撇撇嘴,“要告诉他吗?”
“人在哪儿我都不知道,怎么告诉他?”李浩白眼道,“皇帝也找他呢。”
“做什么?”李雪儿好奇,“不是撕破脸了吗?”
李浩:“要青爷给太后治病。”
“呵呵,可真行,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李雪儿讥讽道,“你说他咋这么厚的脸皮?”
李浩耸了耸肩道:“老朱家的人不都这样?”
“这倒是……”
这点,李雪儿持肯定态度。
兄妹俩没有继承娘亲的价值观,对亲姥爷都不感冒,何况是其他姓朱的?
说起来,朱李两家可谓是亲上加亲了,前有太祖、李文忠舅甥,后有李宏、朱婉清夫妻,
如今,朱厚照也‘心怀不轨’。
李雪儿哼哼道:“做弟弟的脸皮厚如城墙,当哥哥的更是拐弯的城墙,你大侄子跟你说没?”
“小妹是说……结亲?”
“嗯。”
李浩呵呵一乐,“结呗。都过了直系三代了,结一下也挺好的,亲上加亲又不是第一次了。”
顿了下,“此事青爷也知道了,持肯定态度。”
闻言,李雪儿也没再说什么,转而叹道:“王小云的故逝,他又要难过一阵儿了。”
“王小云也是你叫的?人可是阳明先生,再说,论年龄,人也比你大好不好?”
李浩瞪了她一眼,继而也是一叹,随即又是一笑,“青爷他……快无敌了。”
李雪儿:-_-||
这话说的俏皮,倒是实情。
“是该无敌了。”
~
四更天,一座建到一半的学塾中,李青躺在梁上睡得正香。
突然,
“大师兄,不好了。”
一个满脸灰黑的壮年男子冲进来。
李青惊坐而起,迷迷瞪瞪的来了句:“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妖怪?”
“咳咳,谁那里出了事?”
“十九师兄被官府抓走了。”
“啊?”李青彻底清醒,自梁上一跃而下,惊问道:“二十,二十一呢?”
“大师兄,我就是二十一啊。”道二十一拨开散在额前的长发,凑近李青。
李青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了,急道,“带路带路……二十呢?”
“二十师兄在盯着呢。”
“说说怎么一回事……”
…
赶去数十里外县衙的路上,李青得悉了事情经过。
当初离开余姚之后,李青并未带着师弟长途跋涉,只在江浙两省一带活动,一来,这两省的富绅最多,也最富;二来,普及教育也是在这两地先行展开,刚好可以兼顾。
一行人也没个明确的去处,整日待在一起又惹人注目,且也浪费资源,李青便将队伍打散,分三人一组,兼顾更多的同时,也能彼此有个照应。
今晚,二十一这一组与李青一样,在一座未建成的学塾落脚,休息的同时,还能看着‘场子’,中途闻到烟火味儿,惊醒之后,发现有人正在放火。
于是乎,三人立即行动,一边阻止,一边灭火。
由于是在夜里,远水解不了近渴,又要抢时间,小十九艺高人胆大,让两个师弟救火,自己一人阻挡纵火者……
大晚上的视线不清,被一人偷袭,给一闷棍给撂倒了。
“对方多少人?”
“十几个。”道二十一匆匆解释,“这点人,对我们师兄弟三人来说不算什么,可官府的人来的太快了,等我们从里面冲出来时,十九师兄已然被人架着带走了。”
“莫慌,师兄救十九出来不难……对了,火灭了没?”
道二十一:“深更半夜不好找水,时间又紧迫,便拆了两间做防火墙,总共损失了三间房子。”
“很好了。”李青点点头,趁着赶路,考教师弟,“你觉得问题出在哪儿?”
“有勾结!”
“还有呢?”
“还有……”道二十一喘着粗气摇摇头,“师弟不知道了。”
“咱们已经暴露了。”李青道,“自打来了这个县,咱们已经阻止了好几起学塾纵火,被人盯上了。”
“嘶!”道二十一惊道,“那怎么办,十九师兄他不会……?”
“不会有性命之忧。”李青宽慰道,“地方官可没有直接砍人头的权力,莫说知县,便是知府,也一样不行,杀头要皇帝勾连才行。”
“那万一可劲儿打板子呢?”
“犯不上,且这个点儿,知县老爷还在睡大觉呢。”李青一手拉住小师弟,速度更快了些……
天不亮,二人便赶到了县衙门前。
道二十正翘首以盼,见李青来了,差点喜极而泣……
“大师兄,你可算来了,十九师兄他……”
“交给我。”李青说道,“你俩收拾一下自己,吃点东西,去我那里待着,我和十九很快回去。”
二人知道大师兄的本事,道了句“师兄小心”便放心地回去了。
李青盯着县衙,目光幽冷,“此地官府竟如此烂么……”
深吸一口气,李青潜入县衙……
黎明前的黑暗,正是人睡眠最好的时候,狱卒、犯人睡的都挺死,李青一路畅通,很快就找到了小师弟的关押处。
挣开锁链,走进牢中,发现小师弟只是昏迷了,李青稍稍松了口气,将其救醒。
“大师兄……”
“感觉怎么样?”
小十九摸了摸脑袋,疼得吸了口气,悻悻道:“其实我打得过,只是那人装晕……”
“行啦,回去再说。”李青好气又好笑,“吃一堑长一智……”
话没说完,
忽闻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缓缓逼近,还伴随着“知县大人”,李青不由眸光一凝。
很快,小十九也听到了,不由紧张起来。
“大师兄,这可咋办?”
李青也有些为难,官府烂归烂,可师弟还在呢,总不能当着师弟的面对暴打官吏吧?
这会带坏师弟……
一旦养成动不动对官府大打出手的习惯,后果只会难以收拾。
官府再烂,也有相当大的积极作用。
——压制人心的恶。
不能轻易让官府失去权威,失去震慑人心的能力。
脚步声越来越近,李青还在沉思……
道十九不禁着急起来,“大师兄,你先跑吧。”
“……”李青笑了笑,“无妨,正好会一会这个知县。”
说着,李青起身捡起锁链,又给拴上了,回头给了小师弟一个放心的眼神。
不多时,
一个外表儒雅,穿着官袍的年轻人走至牢门前,看到李青二人,不由目光一凝,回身道:
“不是只抓到一个吗?”
李青:“知县大人真会说笑,我不是人?”
年轻知县眸光惊诧,惊诧于李青的淡定,不过并未计较,转头道:“到底抓到几个?”
“呃…沈大人,是一……是小人说错了,两个,就是两个。”捕头讪笑道。
多抓一个,多一份功劳,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