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许璞归的?”邵祥开口问道。
“从人牙子被杀开始!当时人牙子并没有把我送回许家,双方约定在了郊外——”孙竹眼里划过一丝恐惧:
“人牙子怕许家言而无信,事先把我藏在了不远处,只是找了一个身形相似,蓬头垢面的姑娘冒充。想着等确定拿到银钱以后,再将我交还许家。”
也恰恰是因为这个举动,让许颖裳再次逃过一劫。不过,她也亲眼看到人牙子和几个手下,还有那个被迫冒充她的姑娘被杀。
被绑着双手,堵住嘴,躲在草丛中的许颖裳,当时都已经被吓傻。看着她的人同样也是如此,急匆匆的逃走,根本就没有再理会她。
除了那个逃跑的手下,其余人都死掉了。而许颖裳却是知道,她回不去家了。从被截杀,到人牙子的死亡,即使曾经的许颖裳,不谙世事,也能够猜测的出来,要杀她的也许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亲人。
她没有了家,没有了许颖裳的身份,于是便借用了丫鬟的身份。毕竟她这个丫鬟,被放回家嫁人,如今已经不在肇原府。
可是只借用了名字,却没有户籍,幸好遇到了高家人,得了人家的收留。再后来,就与高庆石成了亲。
而高家也拿出积攒多年的积蓄,在衙门那边疏通,许颖裳终于是得了一个高孙氏的身份。比起在许家,在高家的日子,无疑是要寒酸很多。
但孙竹也不用每天都提心吊胆。后来,两人在镇上开了一间小小的糟坊,日子也变得慢慢有起色了起来。
“你没有再继续追查下去?”
“最开始的几年,我虽然心中充满着疑问和愤懑。但到底害怕被发现踪迹,一直待在乡下。”孙竹叹了一口气。
她是生怕被许家的人找上门,丢了性命。心里一直不安。但一切都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她这才壮着胆子,让夫君替她打探一下许家的近况。然后,就听说许家的女儿,如今已经进了宫。
不知道,是谁顶替了她的身份。而她的母亲又是否知情。
孙竹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时候,都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亲人要害自己。父亲走后,家里也就只剩下母亲,哥哥还有她三个人。
那么害自己的会是谁,孙竹自然已经有分辨。而母亲呢,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女儿并没有能进宫,仍旧和她一样,生活在肇原府之中呢。
“你觉得,许璞归为什么要害你这个亲妹妹?”相比于沉浸在回忆之中,时而悲伤,时而愤恨的孙竹。邵祥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与冷漠。
孙竹的眼中划过一抹讽刺:“是啊,我也一直想不明白,我可是他的亲妹妹,作为哥哥,他怎么下得去手。但后来我终于知道了原因。他并不是我的哥哥!”
所以作为兄妹的那几年,那个疼爱她的哥哥,只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你哥哥?”邵祥又一次问出口。
同时屏风后的王茂平也期待着孙竹的回答,是发现了许璞归什么破绽吗?
“是我娘告诉我的。”
“详细说说!”这个孙竹之前每年都会去一次修宁寺,想来就是为了见许老夫人。
“我娘每年都会去修宁寺……”
在躲了几年的风头之后,到底是思念自己的母亲,可是又不敢去府城相见。那无异于自投罗网。
她知道,母亲有去修宁寺上香祈福的习惯,尤其是在夏天的时候,因此便也想着去修宁寺碰碰运气。
一开始,只是远远的看着,因为许家那些下人一直跟在母亲的身旁,她根本就找不到接近的机会。
就这样一年一次的见面,都是孙竹远远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走过。但,第三年的时候,她终于找到了机会。
因落了东西,许老夫人身边的李妈妈回到了舍,孙竹终于是鼓足勇气露了面。因为这是她母亲最为信任的人。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孙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娇生惯养,笑颜如花的闺阁小姐。
但是李妈妈还是认出了身着粗布罗裙,妇人打扮的孙竹。她想不明白,自家小姐明明已经进了宫,为什么会出现在修宁寺之中。
而孙竹也只来的及说上一句“小心许璞归”约定好下次的见面时间,地点。
终于在下次见面之时,得以母女相认。
而许璞归不是她哥哥,也是李妈妈后来无意之中偷听到的。
“你们没有想过报仇吗?”邵祥开口问道。
孙竹的目光中带着愤恨还有一些失落:“怎么会不想要报仇呢?可是许家已经被那个人牢牢把控,母亲身边又有他的人。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报仇。”
“母亲说她一定会找到报仇的办法,让我千万不要露面,好好的生活。可是如今——”说到这里,孙竹脸上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滚了下来。
在一旁的高庆石,有些笨拙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着。
关于许颖裳这些年的经历,他们已经知晓,但也只是验证了他们的猜测。而摆在他们面前的还有很多问题。
宫里那个许婕妤到底是谁?如今待在许家的这个许璞归又是谁?
“你知道有人顶替你进了宫,那她的身份你可知晓?”
孙竹摇了摇头:“母亲之前一直以为进宫的是我。”
这点并没有出乎三人的意料。问一下,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既然许璞归不是你的哥哥,那他到底是谁呢?”这个才是关键啊。
这次,孙竹倒是没有再摇头,而是沉思了片刻,这才开了口:
“他是谁其实我并不清楚,但应该叫陈云?”
“怎么说?”
“李妈妈当时无意中听到许璞归与人在书房谈话,那人说的是‘主家让我给您带个话,请记得您姓许!世上没有陈云这个人!’,好像是这么说的。”
过了这么久,她还是记得陈云这个名字,只是知道名字又能怎么样,仅凭一个名字,根本无法找出此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