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番外（归人）
“师兄，我们此去天衍宗，真的能见到虞……咳，我是说，岁华真人吗？”
解鸣珂随席云策走在去往天衍宗的途中，已经不下十次发出这样的疑问。
席云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弟，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嫌弃的神色。
平日里明明精明无比的师弟此刻像极了一只眼巴巴等待主人扔骨头的哈巴狗，令人言喻。
“……”
他莫不是经历了一遭生死，脑子傻了？
“我说过了，此一行不是为了见谁，而是为了感谢岁华真人出手相救，至于能不能见到人，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态度。”“可是，天衍宗不是已经宣布闭宗，不接见任何宗派的人么？”
“……所以呢？”
天衍宗山脚下那群待了十天半月各门各派修士说什么了吗？
他们堂堂熠阳，难道还能在此等小事上连他们都不如？
那才是失了礼数！
“不见，我们就等。”
“……”解鸣珂真想用扇子敲一敲自家师兄的脑袋。
等？他们干嘛学那群人老老实实等在山脚，等天衍开宗？他们完全可以溜进去啊！
他可是还有一张通讯符在某人身上。
偷偷传个信过去，给他们开个后门，应该不成问题吧？席云策立马就察觉了自己师弟在打什么注意，于是肃这脸道：“莫要打那些有的没的主意，如今虞道友尚未苏醒，不许再给我们熠阳惹事丢人！”
“……啧。”解鸣珂眼珠一转，忽问道，“师兄，你如何得知她没醒？”
“……”席云策身形一顿，并未回答解鸣珂的话，而是大步向前而去。
不对劲，铁定不对劲！
解鸣珂当即笑嘻嘻的追上去。
“师兄，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另一头，天衍宗，灵剑峰内。
床上的女子悠悠转醒，一睁眼，便对上五双期盼关心的眼睛。
看得出那一双双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说，但不知为何却又竭力保持着安静。“我想要……见见师尊。”
这是虞白枝开口的第一句话。
于是，她很快便被人扶上轮椅，被推至了后山。
飞虹崖前伫立着一道身影，熟悉得令她恍如隔世。
“你来了。”柳朝岁负手转身，看着坐在轮椅上，身影消瘦了不少的人，轻声道，“崖前风大，你的伤势未愈，有什么想说的，过几日再谈也不迟。”
虞白枝闻言，不知为何，眼眶微酸。
“师尊……”
此刻她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是临到嘴边，却也只化作了这两字。
“师尊，我……她……”
虞白枝想要问什么，可是一开口，又发觉很多事情其实无从解释。
因为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答案。
她只能怔怔的看着柳朝岁。
柳朝岁长叹了一声，忽然走上前，伸手像小时候安慰哭鼻子的她一般，抚上了虞白枝的头。
“为师……都知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从此往后，为师会好好教导你们。”
柳朝岁眼底闪过一丝释然，心中所抱有的某个期望终于在这一刻放下。
从此，她也要作为一个真正的长辈，重新开始自己的修仙之道了。
“师尊，我很想你。”
虞白枝抱住了柳朝岁的腰，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脑海中那些似是而非的记忆逐渐如潮水褪去，此后，她便只是虞白枝了。柳朝岁看见一点金色似萤火的东西从怀中的弟子身上飘出，缓缓升向天际，无形动了动了唇。
再见了，师尊。
躲在树后的几人瞧着那边的情形，不由七嘴八舌猜测。
柳青黛：“师姐怎么哭了？难不成是师尊骂了她？”
柳白苏：“什么啊，明明就是大师姐想念师尊了好吧？”
柳京墨：“是因为伤口疼吧？”
柳莳萝：“师尊还给大师姐擦眼泪呜呜呜呜，我也想要！”
柳时序：“咳咳，我也受伤了好吧？怎么没见你们这么关心我……”
柳时序有些不满的嘟囔，双手环在胸前，双眼一睁一闭，斜视了一眼自家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一眼，结果那四人压根没鸟他。
“……”
于是被忽视的人又找到了旁边站的板板正正的人。
“二师兄，你看他们！偷听偷看就算了，居然还敢在背后妄议！你快说说他们！”
话音未落，柳时序便收获了数个刀眼。
然而一旁的柳无砚只是轻咳了一声，没给柳时序撑腰。
“说起来二师兄不是说要修炼，不来了吗？”
“咳……”
“四师姐你记错啦，二师兄根本就没离开过大师姐的院子来着。”
“咳咳……”
“嘁，一群笨蛋，二师兄是想待会第一个上去和大师姐说话。”
“咳咳咳！”
“你们……怎么都在这？”
蓦然出现的女声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柳无砚身形一僵。
而柳时序惊道：“大、大师姐！”
“快跑啊笨蛋师兄！”
身旁的人早已跑远，柳莳萝提醒的声音才传来。
随后几人便伴随着柳时序气急败坏的叫骂与女孩们的欢声跑远。
唯有柳无砚站在原地。
“二师弟不跑吗？要是待会被师尊发现的话……”虞白枝笑着歪头看着他。
柳无砚藏在袖中的手蜷了蜷。看着那熟悉的眉眼，他知道，是她回来了。
“她”没有骗他。
“没关系，我已经是师兄了。”柳无砚露出一个笑来。
言下之意，罚他也认了。
“许久不见，你似乎有些变了。”
“是么？可是无砚倒觉得，师姐不曾变。”
虞白枝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
于是她垂下眸来，淡淡笑着道：“那能麻烦无砚师弟替我推一下椅子么？”
柳无砚点头。
随即走至白枝身后，握上了轮椅的推把。
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走在后山回前院的路上，相顾无言，可是又有什么东西心照不宣。
路过一棵已经开得极灿烂的桃花树，柳无砚驻足。
虞白枝伸手接住了一片飘飘坠落的花瓣。
“原来这棵树都已经开花了啊。”
“师姐还记得它？”
“当然，你初来灵剑峰时，怀中就抱着这株快要烧成碳的树苗，没想到它如今都这么大了，也到了开花的时候了。”
柳无砚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扩大。
他同样伸手接住了一片花瓣。
“是啊，师姐，它都开花了。你答应我的……”
“我回来了。”
悠悠的女声在漫天的花雨中落下。
两人四目相对，这一刻，刹那如永恒。
*（前世）
“等到它活下来，你的仇也一定报了。”
“它真的活下来了。你说它什么时候会开花呢？到时候我要吃它结出的第一个果子。”
“等它开花那一日，我就会振作起来。”
“你不等花开了吗师弟？”
“师弟，花不会开了，我也不会再活着回来。”
青衣女子将自己的剑埋在了树下的坟冢边，毅然决然走向了那无渊魔涧。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