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亡国公主（43）
顾昀维被白枝这一番话逼问得无话可说。
同时，他也再次感受到了当初圣上对他的厚爱。
是啊，他会辜负圣上的期许吗？他也不知道。
“公主去了漠北一趟，倒是变得能说会道了不少。”顾昀维脸色看不出喜怒，淡淡出声。
“那还要先感谢大人愿意听我罗里吧嗦讲这些废话。”白枝微微颔首。
“罢了，老臣乏了。”
顾昀维眼中浮现出倦色。
白枝立马起身辞行：“大人，那这件事？”“公主的话都说到这份上，老臣岂能再推脱不应？”
“谢大人成全。”白枝笑眯眯道谢。
待人走后，顾维昀才苦笑一声，瘫坐在了椅子上。
手抵着额头，想起那时候圣上杏林宴上低声对他说的那句话：
“昀之，你瞧，那便是朕此前与你提及过的，那位与卿有几分相似的探花郎。”
公主有句话说的没错，他与这宋斐确实相似，只是，他很幸运，以后不会再走上他的老路。
*
顾昀维再次见到宋斐时，发现这位年轻的探花郎身上的气质已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如同浸过冰泉一般，透亮而清澈，比之几年前，过犹不及。原本他以为这位心气极高的探花郎经历漠北三年的磋磨之后，会改变心中所想，却没想到，他似乎比去时多了一些更令人难以琢磨的坚毅。
“大人。”
宋斐恭敬向顾昀维拱手行礼，不骄不躁，似乎往日发生的事情都不存在了一般。
谁也没有提及当日他在尚书府前长跪不起的事，亦没有因为顾昀维故意闭门不见的行为而心怀芥蒂。
青年将自己的门生帖子呈上，顾昀维匆匆掠过，便提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待到礼成，顾昀维才开口问道：“虽然本官已从公主那里知道了你的态度，但是此刻本官还是想问你一句，拜与本官门下，你可是自愿？”
宋斐微微颔首，定定答出：“能拜顾大人门下，是斐之幸。”
“本宫是问，这条路，是你做的选择吗？”顾昀维皱眉，再次问道。
“是。”
“那当初，为何不愿？”
顾昀维对于三年前自己抛出去橄榄枝后又被拒绝的事还是有些耿介于怀。
宋斐拱手：“斐当时年少轻狂，望大人莫于门生计较。”
他态度端正，而自贬的语气也拿捏的刚刚好，纵使顾昀维心中一开始有些不舒服，但是见他如此，气散了，就作罢了。
“别以为本官不知，你是在替谁做事。”
若不是因为明月公主在其间做了什么，他才不会相信宋斐会自愿拜在他的门下。
但即使知道，顾昀维也不得不承认，即使过去了三年，他也还是没有再遇见一个如同宋斐这般优秀的人才。明月公主，大约也是看上他这一点吧！
顾昀维摸了摸胡须，冲宋斐挥挥手：“下去吧，从今以后吧，本官会好好教你。”
“多谢大人。”
青年眼睫微垂，缓缓退下去。
这日过后，宋斐便被安排于礼部任职，正式进入了朝堂之中。
而这一举动，也引起了许多想要给自己儿孙在朝廷谋职的官员不满。
但鉴于有顾昀维这个靠山，大家明面上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偶尔明里暗里夹枪带棒的讽刺他几句。
到了休沐，白枝应了骊青珠的约，出宫去集贤楼与她商议事情时，偶然听得隔壁传来一些世家公子的抱怨声。
“要我说，就不该让女人来干涉朝堂之事！你瞧瞧这阵子，都是些什么事！还说什么办女子学堂，组女子军队，那明月公主还真敢提出来！”
“可不是，真以为自己当时在城外力怼那些个藩王，就觉得自己本事大了，做什么都能随心所欲。”
“那又什么办法啊，我爹说，就连顾尚书都没反驳那女子的意见，我看这朝廷里啊，真要成那女人的一言堂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登基了呢，嘁！”
“谁说不是呢？我看还是有不少人去巴结那位公主呢，前阵子礼部进去的那个谁，对，宋斐，三年前那个探花郎，还以为真是个硬骨头呢，没想到啊，现在还不是靠伺候女人获了个官位。”
“啊？他不是因为顾大人的关系么……”
“切，说是这么说，谁不知道是因为那明月公主向顾大人求的机会，她都开口，顾大人能拒绝吗？”“说的有理……”
“现在呀，只有老老实实等太子醒来，暂时就让那女人在前堂得意一会吧。”
话音落，那边闹哄哄笑起来。
然而下一秒，只听“轰”的一声，门被人从外踹开了来。
两扇脆弱的木门惨兮兮倒下，惊着了屋中的一干人等。
“大胆！是谁！竟敢做出如此无礼的事情？”
其中一位脾气不太好的公子高声怒骂道。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柄飞剑。
锋利的长剑破风而来，削断了他被倒下木门激起的阵风吹起的发。
“铮——”
长剑不偏不倚嵌入了他身后的柱子里。“知道吗？当初本宫就是用这把剑将在宫内的反贼与城外的藩王斩下马的。而今，你要试试吗？”
一只精致的绣鞋踏入房中，一袭明丽宫装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
女子明艳的脸上带笑，可眼中却含着冰。
“拜、拜见明月公主！”众人呼啦啦的，赶紧跪下行礼。
“哦？明月公主？“
众人头一紧：“摄、摄政王恕罪，臣等、臣等只是酒后胡言乱语，并无冒犯之意。”
此时聪明的已经赶紧向白枝磕头认错了，而那名被白枝剑指的公子愣是还没回过神来，只随着众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呵，胡言。”女子缓慢踱步上前，裙摆蹭过那些人的手，脑袋，然后拔下了嵌入柱子中的长剑，“尔等应该庆幸，我大梁不兴治市井妄论之罪。”
她一边一说着，一边将那柄剑反手插进了离自己最近的那名公子手边。
那公子惨叫一声，以为自己的手指被斩断了，吓得险些昏厥过去，浑身更是被猛然冒出的冷汗浸透衣衫。
然而白枝只是吓唬了一下他，长剑只嵌入了他的指缝而已。
众人心中一紧，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名公子的惨状。
“可是本宫小气，本宫做明月公主的时候能教训你们，如今还多了个摄政王的身份，治你们一个大罪，应当还是可以的。”
女子的语气不急不缓，却像催命符一样，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令人惶恐不安。
“摄政王恕罪，摄政王恕罪，我等以后再也不敢了！”其中那名原来说的最起劲的公子连连叩头。
其余人愣了愣，也赶紧求饶起来。
他们怎么忘了，这明月公主，原本就是个飞扬跋扈的性子！
他们过了几天安生日子，还真以为她是那种会顾全大局隐忍不发能拿捏的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