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爱莲似乎被她的话给惊醒了,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般,立刻用手捂着嘴,拿眼睛去瞟邹兴汉。
陈果宁一看她这表现,敏锐地意识到了盛京这两个字,对宋秋萍来说应该是十分特殊的。
她回忆了一下宋秋萍的人生经历,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赶紧朝孙英武使了个眼色让他把邹兴汉给带出去。
但是他邹兴汉能在办公室干,自然也不会是个二傻子,一听盛京两个字再看宋爱莲的反应,他也明白了过来。
“她是不是去盛京看那个人了?!明明都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三四年了!为什么她还要去!就这么念念不忘吗!她这,这不是把我的脸放地上踩吗!”
孙英武作为一个男人,听到这里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赶紧过去拉着悲愤的男人出了门,“别激动,别激动。这不都是没影的事。”
陈果宁看他们出去了,拉过椅子坐在宋爱莲身边问道:“宋姐,宋秋萍的前未婚夫不是已经死了吗?刚邹兴汉也是这么说的,那她去盛京干什么?”
宋爱莲眼睛看着窗外,有些出神的说:“是,小于确实是已经牺牲了,但是他的当初作为烈士,被葬在了盛京的烈士陵园里了。”
“啊?不是叶落归根吗?”
“家里还有一个衣冠冢。他人当时就被炸飞了,当时是部队里统一给收殓的。”
“那宋秋萍去给他扫墓去了?她对那个小于,感情这么深?”
“当然深了。你不了解萍萍,她是一个很认死理的人。说难听点就是一根筋。她喜欢小于,那就是奔着喜欢一辈子去的!当年出事以后,可真是要了她半条命去。小于家亲戚来说的时候,她当场就晕过去了,随后就大病了一场,差点跟着去了。之后她爹妈还干了那不要脸的事情,她就更觉得对不起小于了。”
宋爱莲说起当年,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原来,当时宋秋萍的未婚夫牺牲以后,两家的婚事自然是要作罢的。
按理说,婚事不成,彩礼钱总是要退的。
但是当年正赶上宋秋萍的大哥养兔子赔光了钱,那娶媳妇花的就是她的彩礼钱。
到了这个时候,她们家根本就拿不出钱还人家。
但是人家是烈士,你欺负烈士的父母,走到天边也是自己没理呀!
宋秋萍的父母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想的,就琢磨出了一个馊主意。
说什么宋秋萍去看小于的时候两人已经是夫妻了。
那既然已经是夫妻了,这彩礼钱就是对宋秋萍的补偿,毕竟没领证抚恤金啥的他们捞不着。
这本来自己闺女就吃了亏,再要还钱就没天理了。
最后闹来闹去,男方家里还是妥协了,彩礼这事就算了。
原本都要认宋秋萍当闺女的老两口,也被彻底伤透了心,再也不愿意见她了。
宋秋萍这边,她爸妈没高兴几天,就发现坏了。
虽然钱是保住了,但是这样的名声传出去了,闺女的婚事就成了大难题。
他父母这下又着急了,最后经人介绍找了丧偶的邹兴汉。
反正对方也结过婚,双方都不算吃亏。
陈果宁听完,沉默了一阵说:“这些事情都是她父母做的决定,那她自己的意见呢?”
回答她的只有宋爱莲的眼泪。
“所以她被迫嫁给了一个不爱的人,结婚以后无法爱上对方,还被大家指责冷血。没有怀上孩子,又被人说不能生?确实是挺伤人的。所以你觉得她这次离家是去找小于去了?倒是有道理呀。”
陈果宁想想觉得如果是自己,跟现任遇到了问题,也可能悲愤之下去盛京。
“行,我们知道。我们先调查看看。”
看她要走,宋爱莲站起来送她,低声说:“萍萍命苦,你,你高抬贵手。”
有点没听懂的陈果宁,满心疑惑的告别了宋爱莲。
她出了门盯着邹兴汉看了半天,才开口问道:“你们两个感情怎么样?”
“啊?很好啊,我对她百依百顺!挣的钱都给她,从来不管她怎么花。我上一天班回家就洗衣服做饭,我还不够可以的嘛。这次就是因为孩子的事情我着急了,大家都说我虚岁三十,其实我自己知道,我虚岁那都是三十一了。这还没孩子呢!人家一般大的孩子都要上初中了呀!大哥,你能理解我吧。”
孙英武看着他,点点头:“能理解,能理解。”
“我问的你们两个的感情,不是你对她的感情。唉,算了,看你这样,问也白问。”
陈果宁说完自己掏出写着那个居士地址的纸条,“还是那句话,来都来了,去看看吧。”
这位居士住在镇驻地旁边的一个小村子,一进村就能看到把自己门口整的跟小庙一样的房子。
三个人在门口拍了拍门板,一个穿着一身灰色对襟褂子的男人出来开了门。
他留着一把胡子,身材精瘦,瘦长脸,眼睛里写满了冷漠,倒竟有几分看破了世事的意思。
但是在看到陈果宁的一瞬间,他眼睛突然亮了。
“你们,也是来求子的?”
孙英武白了他一眼,“别瞎说!”
陈果宁笑了一声,掏出工作证说:“明秀,呃,居士是吧。我们是公安的人、我们想问问有没有一个叫宋秋萍的人来你这看过病?她二十出头,大概是七八天前的事情,她父母陪着来的。”
看着陈果宁的工作中,明秀居士脸上的表情怔了怔。
“你们问这个,做什么?到我这里来的都是有难言之隐的可怜人,我不能随意透露。”
孙英武说:“什么难言之隐的。我们在查案子,你说就得了。”
明秀居士低头想了一阵说:“宋秋萍?七八天前?哦,好像是有这个人。”
“那她来了几次?”
“几次?就来了一次就没再来过了。怎么了,她出什么事情了?她,去报案了?”
陈果宁笑着问:“居士怎么会这么想?她为什么要报案?报什么案?”
明秀居士原本满是冷漠的脸顿时红了,他轻咳几声说:“她就来了一次,我怕她是去报案说我是骗子。我这可真没有骗钱啊,都是怀上以后才给钱的!不灵不要钱。”
孙英武听他这么说,知道这事也不大好追究他的责任,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帮人怎么就这么好骗呢!
陈果宁看着明秀居士身后整齐的小院子,笑着说:“那我们能进去参观下吗?”
明秀支支吾吾的说:“怕是不大方便吧。你们心不诚,不要触怒了菩萨。”
“嘿!”
孙英武心想到底是谁心不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