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壮在一旁的另一口大锅前挥汗如雨的翻动着锅铲,抽空朝着陈果宁喊:“宁宁,赶紧把鱼先煎一下,一会先把鱼炖上。”
陈果宁连忙答应了一声,在大锅里倒上花生油。
等油烧热了,她用勺子把油均匀的在大锅上淋了几圈,让整个锅都有了一层油膜,这才把已经收拾好切好了花刀的海鲈鱼放进锅里。
今天的婚宴定了二十桌,每桌有三道鱼。
一道清蒸海鲈鱼需要等开了席在蒸,敬酒用的松鼠桂鱼今天早上就已经给全部炸好了,到时候浇汁上桌就行。
而这道红烧鱼则就需要开席之前就炖上才能入味。
陈果宁把二十二条鱼全部煎至两面金黄,然后挨个盛出来放在一个小小的竹子做的镂空小隔垫上。
随后又把锅里煎鱼的油也给盛出来,又在锅里倒上了猪油。
等油再次热起来,把葱姜蒜和紫苏叶等香料全部放进去炒香,在锅边淋上生抽、老抽和醋,添上水这才拎着竹垫把鱼一条一条的在锅里摆放整齐。
然后盖上锅盖,大火开始炖鱼。
这时王燕芳已经把一摞准备装鱼的盘子准备好了。
“大姐,辛苦你了。我妈那边我一个姨姥姥昨天没了,就是咱们家厨师友军舅舅的亲妈。他们两口子和我妈一早就回去处理后事了。这不人手就不够了。”
王燕芳用毛巾给陈果宁擦了擦汗,“你这人说这些干嘛。我反正周末没事干。”
“姐,车叔叔最近相的那个对象谈的怎么样了?”
鱼炖上了,陈果宁和王燕芳坐在小凳子上闲聊起来。
“挺好的。那姑娘可比那个胡庆兰强多了,家里家外一把好手。要不是因为家里有个瘫痪在床的老母亲,还要拉巴弟弟长大,被人嫌弃她家负担重,哪还能剩到现在。我看这次准能成。”
“哇。那将来会不会扣他的钱贴补娘家呀?而且,她对你咋样,有没有耍老板娘的威风?”
怕自己的姐姐受委屈,这才是陈果宁八卦的主要目的。
“她呀弟弟已经结婚了,两口子对姐姐可好了。老母亲也没了,现在是一身轻,就想把自己日子过好呢。她对我也很和气,还很喜欢晶晶呢。”
陈果宁哦了一声鼓起掌来,“那就好,要是对你挑三拣四的咱们可不受委屈。希望他们赶紧结婚,我看车叔叔可是很喜欢小孩子呢!哈哈哈。”
一群人忙了一个中午,最后一道凉拌海蜇皮上了桌以后,这顿喜宴就算是圆满办完了。
陈大壮带着陈果宁他们在后厨吃着饭,准备等着人走完了好收拾东西。
突然,伯秀儿急匆匆的来了,她找到了正在给闺女剥虾的陈大壮。
“大壮,宁宁。别吃了。我有件要紧事跟你们说。”
陈果宁嘴里叼着一个自己老爹剥好的虾仁,看着伯秀儿说:“妈,咋了。伯大舅家因为分遗产打起来了?”
王燕芳在一旁听了,立刻轻轻推了陈果宁一下,“你这人!从小到大这嘴上都没个把门的!可别瞎说。”
伯秀儿也被气的白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我们村就没那种人家!再说你姨姥姥她苦出身,种了一辈子地养大了几个孩子,能留下啥啊。我是觉得她的死有点不对劲,所以特意来找你的。”
陈果宁一看她妈脸色很是严肃,立刻正经起来。
“妈,怎么了,你说就是了。你不总说我姨姥姥当年还带过你吗,跟我亲姥姥一样。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一旁的陈大壮他们也都停下了手里的筷子,几个人齐刷刷的看着伯秀儿。
其实是怎么个事。
今天早上不到六点,陈大壮家的电话就响了。
他接起电话一听,原来是伯秀儿一个远房娘家嫂子孟丽的电话。
伯秀儿正在院子里洗漱,听说有自己电话擦了擦手接起来,一听脸色就变了。
孟丽在电话里声音哽咽,“秀儿,妈昨天晚上走了。你让友军两口子赶紧回来帮忙办事。”
伯秀儿答应着,放下电话就骑上自行车就直奔伯友军家。
伯友军这几年跟着陈大壮干厨师,为了方便就在他们不夜村租了一户民房。
伯秀儿去把门敲开,把事情一说,三个人就简单收拾了收拾,急急忙忙的骑上自行车就往大团村跑。
这位去世的老太太名叫席三妹,今年已经七十九岁了。
她生了二子一女,大女儿伯金英嫁给了隔壁村的曹志强。
二儿子伯友军,就是跟着陈大壮干厨师的这个,他妻子名叫王雅琴。
三儿子伯爱军在村里种地,妻子名叫孟丽,就是早上给伯秀儿打电话的那位。
伯秀儿和伯友军两口子马不停蹄的赶回大团村,直奔席老太太住的老房子。
这是一座三间的土坯房,房顶上铺着厚厚的海草。
虽然看着老旧,但是房子的墙很厚实,门窗都是新修的,院子东南角还有一棵高大的柿子树生机勃勃。
这样的地方,住着还是很舒服的。
席老太太的丈夫几年前就走了,她一个人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腿脚不是很利索了。
但是作为一个颇有生活智慧的老太太,她坚定的拒绝了搬到儿女家里由他们轮流照顾的提议,就坚持住在自己的老房子里。
伯金英和伯爱军住的都不远,每天负责给轮班老太太送三顿饭,顺便帮着洗洗涮涮。
伯友军因为要挣钱给儿子娶媳妇,在不夜村租房,不能出力反正就多出钱。
日常老太太的吃穿用度基本都是他带回去的。
原本他们三个计划的很好,等再过个一年半载的,老太太彻底不能下炕了,也不管老太太愿不愿意了,他们几个是一定要把人接走的。
这没想到,还没到那个时候,这人就突然没了。
到了家门口,伯秀儿三人那就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哭声。
“妈!妈,我回来晚了!”
伯友军和王雅琴进门就把自行车往那里一放,抹着眼泪进了屋。
伯秀儿跟在后面,进屋一看,自己的姨妈身体蜷缩着躺在了炕上。
从她那青紫的脸色中就能看出,人确实已经走了。
“大姐,这啥时候的事呀!是不是太突然了。”
伯秀儿到底不是亲生儿女,虽然伤心,但是掉了几滴眼泪后,还有理智想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伯金英手里拿着一条毛巾,正在给老太太擦脸,听她这么问停下手哭了起来。
“昨天晚上我给我妈送了饭,当时吃的是小菜包的凉水面小包子。我妈还挺高兴的,吃了四五个直说好吃。我当时怕她吃多了积食,就拦着没让吃。早知道这样,就让我妈吃够了再走了!”
王雅琴上前拍着她的后背说:“大姐,可不能这么想。你也是为了妈的身体着想。”
伯金英勉强点点头,接着说:“我走了以后给妈把门关好,想着她既然爱吃,今天一早再给她带几个来。谁知道早上来一开门,就看到妈躺在堂屋的地上。我当时就觉得这事不好!果然,这人都硬了。还是咱们不孝啊!要早点搬到咱们那,晚上有事这第一时间就能发现了,也不至于让妈在那凉地上躺一晚上了。”
伯爱军和伯友军哥俩蹲在炕前的地上抹眼泪,伯友军抬头安慰伯金英说:“大姐,别自责了。妈是不想拖累咱们!先办正事吧。这衣服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咱们啥时候给换?”
说起这事伯金英更难过了,“我倒是想给妈换,但是这身体僵硬了没法换呀。”
伯秀儿想了想说:“宁宁说,好像这情况是过一阵就能缓解。我看咱们先把别的东西收拾收拾。过一阵再给换洗。大姐你看行吗?”
伯金英心想不行也没办法啊,这胳膊腿都是硬的,衣服根本就脱不下来套不上去的。
她点点头,兄妹几个开始收拾老太太的衣服和东西。
一晃就到了中午,伯秀儿看大家情绪都不好,便自己主动走到了堂屋打算给大家做点稀饭。
一掀开水缸的盖子,却发现里面只剩一个缸底了。
她用力把水缸倾斜,想把里面的水舀出来一些好拿到院子里引井水上来。
就在这时,只听叮的一声,伯秀儿的眼睛突然瞟到水缸和灶台中间的缝隙里,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