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闹剧结束在沈太后的咳嗽声中。
宴席上,谢琰冷着脸一直喝闷酒,一杯接着一杯,酒壶都空了好几次。
谢宁莞起初还未注意到,只因她的双眼紧随对面的赵靖瑄转。
半个时辰前,谢宁莞得了他及时解围后,心里便再也放不下他的存在了。
除了这外,也因着还要告知他小扎新给出的指示,故而时刻注意着他的举动。
在她第三次目不转睛地望着对面的席位时,谢琰就不耐烦起来了。
他喝完杯盏中的最后一滴酒,起身独自走出席位,踉跄着往外走,甚至一句话都未留给谢宁莞。
不到片刻,苏慕卿借着陪沈太后去更衣为由,随沈太后离开了席位。
沈太后并未多想,只单纯地认为苏慕卿待她十分敬重,这便才要亲力亲为地去为她更衣,想到这一层,她决定在今日的席面上恢复苏慕卿的贵妃之位。
这会席面上还有半数多的人,且大都喝得醉醺醺的,故而谢宁莞紧随赵靖瑄其后离席时,并未引起太多的关注,就连谢珩都没瞧出这一端倪。
待他喝完酒杯里的酒后,再一抬眼,竟发现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谢宁莞就不见了。
他半眯着眼,叫李广平速去找人,而李广平这一去就不见了踪影。
就在谢珩派李广平去打探之时,谢宁莞已然追上赵靖瑄的步伐。
赵靖瑄从她跟着自己的那一霎那就觉察出来了,不过他还是没有停下,而是一直往某个方向走。
紧跟其后的谢宁莞也并非是一味地傻跟着,从他走出御花园后,沿着湖的方向去时,她就猜出了他要去往何处。
他要去华安殿,她自是不会阻拦,要论起来,如今宫内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自己的宫殿了。
待赵靖瑄走进华安殿时,方到的谢宁莞伫立在殿门前久久不曾踏入。
华安殿,是她自小住着的宫殿,也是高贵妃在她还未出生时就紧锣密鼓替她张罗着的宫殿。
这里她住了十余年,对这儿的一切都存了深厚的情谊,里面的一草一木皆是陪伴。
奇怪的却是,她离开了将近两个月余,里面的物件竟还保持得与她还在世一般,周围亦是一尘不染。
她正要摸一摸那幅先帝为她所作的画像,一道声音喊住了她,她的指尖就差一毫便要触上画像。
“别乱碰!”
是赵靖瑄的声音。
他站在内殿门口回头看着她,眉宇间盛着些愠怒。
谢宁莞的手怯怯地放下,可她心里有的只是欣慰。
她曾与他说过,这幅画谁也不能随意乱碰,包括他,未经她允许,亦是不能碰的,几个春秋过去,他却还记得。
赵靖瑄自顾自地掀开珠帘,走到正殿坐下,“王妃随我来此,可是有话要与臣说?”
谢宁莞并不疑惑,毕竟她跟着是紧了些。
到底也是在皇宫,离席太长时间怕是要引起怀疑,便也不再多耽搁,她直接说出来意,“赵统领既是来了,那便该是答应了本宫的提议,如此本宫也不再多费唇舌。”
“本宫手里有一本可预言未来的小扎,它上方预言之事能帮助我们尽早成功除掉新帝。”
“此小扎当真有如此之神力?”赵靖瑄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缓缓走来的谢宁莞。
“容欢便是在小扎的指引下才找到的。”走至他对面坐下的谢宁莞神色凝重地道:“昨夜小扎又预言出一事。”
赵靖瑄瞬间来兴致了,不觉声音拔高,“何事?”
“小扎上留下几余字。”谢宁莞压低声音道:“药铺,钱财,驸马养兵。”
话音刚落,外头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而守在正殿外的春桃不知所踪。
赵靖瑄立马警觉起来,呼一下,吹灭了手边那盏晃眼的油灯。
瞬间变得漆黑的环境令谢宁莞局促不安,她的手往旁边挪了一下,不经意间碰上了赵靖瑄的手背。
她手上的琉璃指环微微发凉,触在肌肤上给他带来了些舒适的感觉,偾张的血脉好似兴奋了,凸凸直跳个不停。
脚步声渐离渐远,确定完全听不到后,赵靖瑄发问,“小扎写的是何意?”
谢宁莞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手掌中温热的肌肤上,冷不丁听得他发问,回神间也羞红着脸收回了手。
好在四周一片昏暗,她羞答答的神情才不至于被他瞧见。
等了半晌还未听到声音,若不是耳朵灵敏些,能听出谢宁莞的呼吸声,只怕他就要怀疑对面已然无人。
猜测她是未听到自己的话,赵靖瑄又问了一遍,这时,她才解释起方才所言之词。
“按照小扎给出的指示,该是说要筹集饷钱,并由赵统领来养私兵。”
“那这药铺要如何解释?”
谢宁莞亦如赵靖瑄一样,对药铺这一词不是很确定,不过他问起,她还是将心中的猜测说出。
“本宫估摸着,许是要开一家药铺来赚取军饷。”
忽而,她又问道:“赵统领户上的产业可多?”
“只有零星几个庄子。”赵靖瑄据实答之。
先前她还不确定,有了赵靖瑄的准话,越发相信自己的推测。
“那本宫便是没猜错了。”谢宁莞斩钉截铁地道。
“如此一来,王妃只需想法子开一家药铺,余下的交给臣就是了。”赵靖瑄领会谢宁莞的意思,迅速做了个决断。
谢宁莞的心中亦是这般想,习惯性点了点头,又想到周围漆黑一片,脆生生开口道:“那便按赵统领所言。”
见她同意,赵靖瑄决定让她先走,自己则独享在华安殿睹物思人的时间。
“事情既商榷完毕,王妃还是先行离开,免得引得燕王担忧。”
谢宁莞听着他的逐令,心中隐隐生出些不满,不过经他提起,她倒是想起了谢琰在她离席前就不知所踪了。
只是她也并不担忧,一则谢琰武艺高强,二则有成风随侍左右,他如何也不会有事。
赵靖瑄等了片刻也不见她挪动半分,遂不再顾及她在与不在,自顾自地往内殿走去,摸黑行至一半,手上不知触碰到何物,只听着一声机械音,随后一阵天旋地转,他跌落在地。
头顶上还传来了谢宁莞的喊叫声,“靖瑄,靖瑄!”
谢宁莞的双腿堪堪要踏出殿外之时,忽地听得他的叫声,一时心急喊了他的名字,又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几步。
陡然,一阵凌空感袭来,她顺着不知何物一路下滑,越往下,一簇从甬道外传来。
她半眯着眼害怕地抱紧自己,就在感觉自己要停下来时,身子被一双温热的双手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