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岚心却不需要她的理解。

    因为她梦寐以求的东西没人能懂。

    她拿过马车中放在一旁还剩下最后一点未完成的刺绣,继续穿针引线绣了起来。

    “小姐,这马车上刺绣容易伤着手,要不还是等到了地方再绣吧?”

    小丫鬟劝说道。

    可惜她家小姐早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听不进她的话。

    安岚心一边满面笑容的绣着,一边在口中不停的念着。

    “阿姒,阿姒,阿姒……”

    哪怕针扎了指尖,她也似乎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楚一般。

    ……

    深夜三更时分,温姒他们的队伍终于抵达了金州。

    距离潞州只剩下两天的路程。

    “多谢阿姒与摄政王殿下护送一路,如今我已经到了地方,该去找我那未来夫家了。”

    安岚心下了马车后,来到温姒跟前,她掏出一块绣了两朵玉兰花的锦帕递给温姒。

    “阿姒,你既不让我提往昔情分,那这张锦帕就作为这次的谢礼送给你吧。”

    温姒冷漠开口:“不必,我没有叫人护送你,是你自己跟着来的,所以不需要你的谢礼。”

    安岚心微微咬唇,下一秒她眼眶微红,眼角噙泪道:“可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与你见面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恨我,我也早就已经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是希望你能收下这张锦帕,这是我亲手所绣,作为送给你的最后一件礼物,以后无论你是想扔了也好,还是烧了也罢,至少今日收下吧,求你了阿姒。”

    安岚心递给她锦帕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露出的指尖上有好几个被针扎过的针眼。

    温姒扫了一眼便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我说了,我早就已经不恨你了,你又何必做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事。”

    安岚心苦笑道:“不,至少对我来说,现在能将它送给你的话那就是有意义的,而今后我的人生应该不会再有任何意义。”

    沉默的气氛蔓延许久。

    可惜最后温姒还是没有收下她的锦帕。

    “怎么还在这里站着?”

    刚安排好黑旗军的北辰渊回到后就看到这一幕。

    他上前,无声的隔开温姒与安岚心。

    面朝温姒关心道:“这会儿外面更深露重,还是赶紧进去吧,免得待会儿着凉了。”

    北辰渊一番催促下,把温姒给带了进去。

    站在原地没动的安岚心转头盯着用自己身形挡住了温姒的北辰渊。

    那一刻,她眼底划过一抹如淬了毒一般的狠厉之色。

    这个该死的男人。

    不,他不能死。

    还得继续利用他才行。

    咬牙咽下恶意的安岚心将锦帕收起,转身便径直离开了这里。

    而在她离开的时候,安岚心并没有发现原本已经走了进去的北辰渊却忽然转头,狼一般锐利的目光扫了她一眼。

    回到房间后,温姒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直到外头敲门,原来是北辰渊叫人送了热水进来。

    她这才收回心神,换下衣服,用那些热水泡了个澡,好好的放松了一下。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泡的有些太舒服,这一夜她竟梦到了前世。

    这个梦里并不是她以前的记忆。

    而是一段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画面。

    梦里出现的场景是个鸟语花香的地方,清净,安宁,如世外桃源。

    就在她放空心神欣赏那样的美景时,一道瘦长的身影忽然出现,那人手里提着一个装了不少纸钱的篮子,走到她视野正前方,俯身蹲下。

    对方这一蹲,温姒就看清了她的脸。

    是安岚心,却又不像安岚心。

    因为梦里的她太瘦了,瘦得两颊凹陷,仿佛皮包骨头一般,又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蹲下后就开始在温姒跟前,上香燃烛烧纸钱。

    烧完之后,一直没说话的安岚心才缓缓开口,说了一句话——

    “阿姒,你看你,多傻啊,将心都掏给那些人了,可到最后帮你收敛尸骨的却是我这个你最恨的人。”

    她伸手抚摸着墓碑,轻轻笑道:“我帮你改了名字,以后就叫兰姒吧,好听,下辈子可别再投胎到温家了,你啊,根本就斗不过他们。”

    “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他们……杀……”

    意识一点一点在抽离,梦散了,温姒听不清了。

    她不知道安岚心最后到底说了什么。

    等她醒来的时候,她也忘了梦里的一切。

    “怎么今天这么心不在焉的?”

    桌上,北辰渊忽然伸手用手背碰了一下温姒的额头。

    下一秒,他就皱眉道:“有点烫,应当是着凉了。”

    温姒眨了眨眼睛,有些迷糊道:“难怪我今早起来总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北辰渊无奈道:“都发烧了,不晕才怪,我去叫人去给你请个大夫来。”

    温姒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就是大夫。”

    北辰渊微微挑眉,“不是说医者不自医吗?”

    “倒也不至于连这么小病也治不了。”

    温姒就这么坐在那儿,先给自己扎了一针,感觉脑子清醒后,就又自己给自己把了把脉。

    “小问题,吃点药就好。”

    那样子就好像在给人看病似的。

    北辰渊笑得不行,“好好,那无忧神医快开药吧,我去给你抓药来。”

    “这也不用,我带来的药里恰好都有。”

    行,都自己备齐了。

    “那熬药总该我去了吧,不然我怕你晕乎乎的拿不稳,到时候药罐摔了是小,可别把你自己给烫着了。”

    温姒听着有道理,便将开出的药方交给他。

    “那就有劳摄政王殿下啦。”

    北辰渊说他去,就真是他去,全程都没让其他人沾手。

    他让温姒回了房间抓紧时间又休息了一会儿,半个时辰后,药一熬好,他们便接着启程。

    从金州城出发到潞州两天路程,路上他们没再耽搁半分。

    温姒虽然生了病的,但也不想耽搁时间,所以催促着北辰渊一再加速。

    以至于到了潞州的时候,温姒右脚刚下马车,下一秒人就倒了。

    吓得原本来迎接他们的官员一顿哇哇大叫。

    “圣女殿下!”

    “天呐,这是怎么回事?!”

    北辰渊反应极快,及时扶住温姒,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快步送进了空房间中,然后立刻叫人请来大夫,给温姒看病。

    但他刚从里面出来时就听见有人在说——

    “怎么办,圣女殿下怎么也倒了?该不会圣女殿下在来的路上也染上疫了吧?!”

    有官员看到这一幕,顿时害怕的猜测。

    “闭嘴!”

    北辰渊凌厉的目光冷冷扫过他们,“圣女殿下为了尽快赶到潞州,为此不惜日夜兼程,这才生病倒下,你等若是再敢胡言乱语一句,休怪本王剑不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