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行性肌营养不良。
从疾病名称就可以知道,这种病的病程一般是进行性加重的。疾病进展因为个体不同,速度快慢不一。但根据目前的记载,通常情况下这种病人都活不过二十岁。
进行性肌营养不良患者通常在三至五岁出现肌无力的症状,病情随着患者年龄增长而加重,十岁左右患者基本上失去独立行动的能力,而到了十四五岁,患者便会出现呼吸衰竭等症状,继而死亡。
而这种疾病,目前没有任何有效的医治方法,确诊通常也就代表着生命将被剥夺。更为残酷的是,患者往往都是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天变的衰弱,直到走到生命的尽头,所承受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陈翊手中这份资料上,患者的年龄已经到了十六岁,可以说是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当然,究竟救不救人还是你说了算。”
于济道看着沉默不语的陈翊,接着道:“不过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如果你真的能救活这位患者,甚至仅仅只需要多延缓对方几年的生命,那也为中医治疗这种疾病积累了经验,功德无量。”
“患者在什么地方?”
陈翊知道于济道已经吃定自己肯定会答应这件事,苦笑着摇了摇头,也没有再去废话。
至于什么功德无量,那就纯属对方在瞎忽悠了。
虽然他现在对这种症状没有半点把握,但身为一名医生,挑战一个原本不可能的症状,若是陈功之后,所带来的成就感自然也是无以言喻的。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促使了陈翊去接受这位患者。
如今,伏羲神针的第三针苍龟探穴他仍旧无法使用。刘姝那边虽然没催促,但陈翊在与对方一块去疗养院看望周悦的时,刘姝那副泫然欲滴的姿态,却时刻提醒着他。
为此他特意请教了云修身,还将自己在医院治疗疫苗事件幼儿时所出现的感悟告诉了云修身。在针灸一途,云修身或许给不了陈翊什么帮助,但对方对中医的认识却不是陈翊所能比拟的。
根据两人的讨论,最终还是认为陈翊应该再次体验一番此前所出现过的情况,或许对他的针法大有裨益。
可当时那种情况太过危机,即便是陈翊不把自己的生命当成一回事,患者的性命他又怎么能不顾?
或许眼下这个叫张坚强的患者就是一个契机!
“就在医院。”
于济道立即起身,给助理打电话安排了车子之后,对陈翊道:“这位患者是前天入院的,要不是症状过于特殊,我也不会联系你。”
在去医院的路上,于济道就患者的一些基本信息为陈翊做了一个介绍,好让陈翊能尽快进入角色。
……
屋漏脉。
陈翊收回手,竭力让自己的表情平静一些。对眼前这个躺在病床上,甚至连转头都已经做不到的男孩微微笑了笑,转身示意于济道与男孩的家人出门。
如屋漏残滴,良久一滴者称屋漏脉。
屋漏脉也叫无神之脉,脉率无序,脉象散乱,神气涣散。
通常出现这种脉象,基本上已经宣告了生命的终结。也就是说,仅仅过了一天,张坚强身上的症状就已经加重了一分。
想到病床上张坚强费劲力气对自己说出的‘谢谢’,以及对方眼神中所流露的不屈,陈翊百感交集。
或许如今有很多在社会上拼搏的年轻人都在感慨老天不公,生活的不易……
可对于患上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的张坚强来说,那种日子又何尝不是一种奢望,而他本人又做错了什么?
整理了一下散乱的思绪,陈翊开口对身前一位身材消瘦,眼角爬满皱纹的中年妇女道:“阿姨,你放心,我一定尽力救下张坚强。”
自称是张坚强母亲的中年妇女连连点头致谢。“我家孩子从小就命苦,要是你能救了他,让我下半辈子做牛做马都行。”
“阿姨,你放心,这是我应该做的。”
陈翊安慰了一下这位朴实的中年妇女,又跟着开口道:“怎么没见到坚强的父亲?”
“孩子的父亲死了!”中年妇女目光转冷,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激动的潮红。只是那抹红色落在被风霜侵蚀,显得黝黑发亮的脸颊上,变的不那么显眼了。
“对不起,阿姨!”
陈翊立即说道:“你先回去照顾坚强吧,我先和他们商量一下治疗方案。”
中年妇女似乎并没有多想,点头答应一声后,转身直接回去了病房。
“病人怎么样?”
于济道也没有与陈翊套,直接在病房外的走廊出声问道。一边派来负责做记录的中年医生也十分热切的望着陈翊,等待陈翊发表意见。
“情况比你介绍的还要糟糕!”陈翊表情严肃道:“如果再没有什么转变,估计撑不过三天。”
三天!
于济道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紧锁。他并不怀疑陈翊给出判断的准确定,可即便是伏羲神针,想要在三天之内解决这样的症状,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陈翊故意买了个关子。
“什么?”于济道与中年医生齐声问道。
等到问完了之后,于济道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瞪了陈翊一眼道:“有什么就快点说。”
陈翊见好就收,介绍道:“您有没有觉得这种症状与痿证有几分相似?”
“痿证?”于济道与身边的中年医生对视一眼。
痿证是肢体筋脉弛缓,软弱无力,不能随意运动或伴有肌肉萎缩的一种病证。
从症状表现上来说,倒是的确与进行性肌营养不良有几分相似。但毫无疑问,进行性肌营养不良比起痿证却要严重很多。
于济道明白陈翊话中的意思,对方无疑是把进行性肌营养不良当作痿证去治疗。可是将这个两种症状混为一谈已经有些牵强,换这种方式治疗会有疗效吗?
“是不是再慎重考虑一下?”
中年医生率先开口道:“痿证与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的确有相同的地方,但症状表现差的有些太多。”
于济道在一边点了点头,显然十分赞同中年医生这个观点。
“其实我只有七成的把握这个方式有用。”陈翊摇头道:“但是现在患者的症状已经太严重了,内脏几乎都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衰竭,已经无法断源,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试!”
顿了顿,陈翊接着道:“我晚上需要好好休息,准备一下,等明天治疗开始的时候,就能确定了。”
“这……”中年医生皱眉。
于济道沉默了一阵,冲陈翊点了点头道:“按照你说的做吧,要是有什么责任,我帮你承担。”
陈翊点头,出声对中年医生道:“从现在开始把张坚强的所有药都停了,一切等明天的针灸结果。我待会及进去和患者家属去谈,先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尽管听上去只是云淡风轻的几句话,但陈翊却说的很慢,语气也十分沉重。
他以前在治疗患者的时候,几乎都确信自己能够做到。而这次对他来说可以说完全是一个考验,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施针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陈翊再度返回病房的时候,中年妇女正坐在床头,捧着本书正在读给床上的张坚强。
“夜里天气冷了,老头的汗水干了,他觉得浑身上冷冰冰的。他把一个麻袋垫在肩膀上的钓丝下面减少摩擦,再弯腰靠在船头上,他就感到舒服多了。为了能坚持下去,他不断的和鱼、鸟、大海对话,不断的回忆往事,并想到了曼诺林,他大声地自言自语:要是孩子在这儿多好啊,好让他帮帮我,再瞧瞧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