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啊?”
赵强听到这话,当场就炸了毛。
“怎么?”
赵春红极具嘲讽的冷冷一笑,伸直了胳膊撑着桌面,侧身直视着儿子道:“你害怕他?”
“我怕什么?”
赵强眼神里有着明显的慌张,却又很装逼的道:“我就是不想看到那小子,我怕我忍不住一枪崩了他。”
“那就去崩了他。”
谁料赵春红像变魔术般,右手突然从后腰掏出一把枪,往桌子上一扔,指着道:“拿上它,明天就去医院崩了叶炳文。”
“……”
赵强当场就懵了,嘴角一抽搐,惶惶抬头,目瞪口呆的看着父亲。
哗啦一声,就见餐桌另一边的爷爷赵德才将筷子一摔,老脸很不高兴地黑了起来。
“干什么?吃饭呢,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老太太也不悦的埋怨着:“有什么话,就不能吃完饭再说嘛?非得在这儿吵起来?”
然而。
素来孝顺的赵春红这次根本没理会爹妈的态度,依然脸色冰冷的看着儿子,直到赵强扛不住压迫感,抿着嘴低下了脑袋。
“明天从医院回来,跟着你爷爷奶奶一起回乡下。”
片刻后。
赵春红才收回目光,重新拿起了筷子夹菜:“爸、妈,马上过年了,你们提前回去收拾收拾。”
老头老太太又不是毛头小子,哪里还能听不出话外之音,互相看了看,他们知道儿子这个常务副县长恐怕真的遇到难处了。
“爸,你还真让我去医院啊?”
赵强又听得激动起来,这次彻底忍不住道:“不是,你得告诉我为什么啊?我凭什么去看叶炳文?”
啪!
满脸烦躁的赵春红第一次当着爹妈的面,将碗筷狠狠一摔,双目凌厉的射向儿子。
“因为整个龙海县都他妈盯着我们赵家呢!”
“……”
话一出口,赵强就惊的浑身一颤。
妻子刘梅这才察觉到了今天的不对劲,脱掉围裙,坐在了餐桌前,一手扶着丈夫的后背拍了拍,故意岔开了话题。
“你女儿今天来电话了,她们小年时候回来。”
“回来干吗?”
赵春红稍稍收回情绪,端着酒盅一饮而尽:“现在龙海县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告诉她们,今年就在外地过年吧。”
“你觉得我说的话,她会听吗?”
刘梅拿着酒瓶给丈夫酒盅续上了,翻着白眼道:“你女儿性格跟你一模一样,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所以才打电话过来的。”
“爸,到底怎么了?”
赵强只是被宠溺的狂妄惯了,不是没脑子,这会儿也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忍不住追问。
“说说吧。”
妻子刘梅也一本正经的道:“真要出了事,咱们一家谁也跑不了,不能你一个人扛着。”
“你赵春红能有今天,别真以为都是你一个人的本事。”
全程沉默的老爷子赵德才终于发声了,黑着脸郑重道:“赵家村几百口子人,也不都是吃干饭的。”
“明天我就带着强子回去,跟你几个叔叔大伯商量一下……”
“只要有我们这些老东西在,不管是多大的领导来了,他们都得顾忌整个赵家村的力量。”
老头子这话没说错,此前说过,光是他这一辈就亲弟兄七个,每人膝下平均至少五六个孩子。
男女老少加起来,从赵强这一辈来算,三服之内将近四十个家庭,按照一家三口,都得上百口子。
如果按五服的亲戚来算,整个赵家村差不多五百多人,都能动员起来。
这股宗族的力量,不仅是乡镇政府统战的重要支撑,更是县政府都得顾忌的问题。
“爸,我知道了。”
父亲的精神支柱,有时候比一剂强心针还要厉害。
赵春红的躁动情绪明显缓和下来,握着酒瓶给父亲的空杯斟满,这才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现在县委县政府大部分人都在观望,韩元洲这个老东西,彻底跟我们拉开距离了。”
“至于徐志军我不担心,现在还没到用得到他的时候。”
“市政府那边也都是一帮人精,有的连我电话都不敢接了,所以,现在我们自己就是整个局势的关键。”
说着。
赵春红抬头一本正经的看着儿子:“你明天一定要去医院见叶炳文,拿上营养品,礼数一定要到位。”
“不是说我们去示弱的,而是要通过去探望叶炳文,让整个龙海县看看,这就是我们赵家的态度。”
“不然,看热闹的这些狗东西,真他妈以为我们赵家怕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一味的不出声做缩头乌龟,反而给人一种怂了的感觉。
幡然醒悟的赵强顿时来了精神,用力的点点头:“爸,我明白了。”
“明白不够!”
赵春红继续叮嘱着儿子:“等见了叶炳文,把话带给他。”
“什么话?”
“如果他愿意就此罢手,我保证五年之内,让他做上县公安局副局长,十年之内成为局长。”
赵春红手指叩击着桌面,郑重道:“另外,杏林乡煤矿一半的股份,都可以转给他,算是我们家对他的补偿,他爹的后事也会大办。”
“爸……”赵强就听不懂了:“这还不是示弱?”
“可如果他不答应。”
赵春红没理会儿子,瞳孔一缩狰狞道:“我保证让他全家过不了这个年。”
赵强终于满意的笑了。
从小到大,一直都在父亲的萌荫下纨绔行事,每每惹了祸,总是能从父亲身上学到很多。
论城府、论霸气,他逊色的不是一星半点!
“爸,来,我敬您……”
“叶炳文的姐姐叶倩,还在你手里吧?”
赵春红跟着举起酒杯,和儿子碰了下。
“嗯。”赵强喝完酒龇牙咧嘴的点点头:“我一直找人看着呢。”
“一定要照顾好。”赵春红若有所思道:“千万不能让她有事,真到了关键时候,她会有很大用处。”
“爸,您放心吧,我知道……”
…………
龙海县人民医院。
中午过后,在医生的催促下,叶炳文才从母亲病房出来。
仅仅一周没见,丁翠香就已经是满头白发,整个人仿佛苍老了二十年。
叶炳文说不心疼那是扯淡,可历经沧桑的他必须以大局为重,只能将个人感受压制在最心底,绝不让他影响自己在斗争中的状态。
这就是政治的残酷性!
下了楼梯,回到自己病房所在楼层,就见一名年轻的小警员,咧着一嘴白牙屁颠屁颠地凑上来了。
“文哥,你好,我叫杨正明。”
小伙子跟叶炳文年纪差不多,一脸青涩,又兴奋又不好意思的自我介绍着。
“我是前几天刚加入咱们县局刑警队的,马队让我来保护你。”
说着。
杨正明就忍不住赞叹道:“文哥,你太厉害了,我……我以后想跟着你一起办案子,行不行?”
叶炳文是有一些诧异的,但也不是太震惊。
毕竟,上辈子一路高升上去的时候,这种莫名其妙上来套近乎的人太多了,让他有些见怪不怪。
只是对于面前这个杨正明,叶炳文还真有些印象。
前世就一直跟着队长马向远混,后来据说接了马向远的班,也成了县局刑警队长,但那时候叶炳文已经调走,记忆不是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