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甄玉的脚步声,再见她气势汹汹掀纱帐,王正卿心下其实偷乐,玉娘她,还是在意我的,一听我和丫头混在一起,马上就来捉奸了。他还没偷乐完,就见甄玉一拳过来,未及避开,已听得“砰”一声,却是侍书挡在他跟前,生受了甄玉那一拳。
甄玉这一拳又凶又狠,砸在侍书鼻梁上,侍书鼻血四喷,头昏目炫,差点软倒在榻上,只他护主心切,犹自代王正卿解释道:“三爷这样子,是为了哄三夫人过来,不是跟我这个那个。”
甄玉待看清头上插花的是侍书,便有些愕然,再听侍书这样说,不由道:“让我过来,喊一声就行,怎么需要这样?我说侍书,你家主子是不是经常这样欺负你?你实话实说,我定当帮你作主。不使你受这些苦楚。”她说到欺负两个字时,加重了语气,意有所指。
怪不得王正卿不爱姨娘们,一个接一个把姨娘送走,最近对周姨娘也是横眉冷对,没有一个好脸色的,莫非他好的,其实是侍书这一口?
侍书听得甄玉的话,却是忙忙分辩道:“三夫人,事情不是您想的这样。”
王正卿见侍书流着鼻血,叹息道:“究竟是谁欺负他了,这不是一目了然么?”说着又嫌弃地推侍书,“还不去止了鼻血,再流下去要死人的。”
侍书抬袖子捂了鼻子,早爬下榻,哭丧着脸去了。
甄玉挑着眉看王正卿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王正卿下了榻,去铜盆里洗了手,把侍书喷在他手指上的鼻血洗净了,这才坐到案前,倒了两杯茶,示意甄玉坐下喝茶,一壁道:“玉娘,适才听得我和丫头混在一起,你心里是否酸溜溜,不是滋味?”
甄玉回味一下,似乎有那么一点,一时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王正卿心头一喜,不放过甄玉半丝表情,紧紧盯着她道:“这么说,你是酸溜溜了?”
甄玉被王正卿灼灼看着,脸上一烫,一时坐到案前,举起茶杯喝茶掩饰,淡淡道:“三郎,你究竟想说什么?”
王正卿见着甄玉掩饰表情,只觉拨开乌云见明月似的,心头敞亮,笑吟吟道:“你是在意我了,这才会酸溜溜。就像我见你和周姨娘单独在一处,极是酸溜溜那般。”
甄玉暗汗,“你吃周姨娘的醋?”
王正卿理直气壮道:“倘使我真和丫头纠缠,你难道不会吃醋?适才你那一拳,可是凶狠,料着是心中气极,出手才重。”
甄玉想了半晌,不得不承认,自己适才确实气恼,难道这就是吃醋?
王正卿挪坐到甄玉身边,拉了她的手道:“玉娘,以后少和周姨娘混在一起,我每次见你和她亲近,心中就不舒服。”
甄玉张张嘴,又合上了,这男人,吃一个姨娘的醋,真是小气啊!
王正卿揉着甄玉的小手,低声道:“玉娘,咱们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吧!”
甄玉也低声回答道:“周姨娘人不错的,不若让她生个孩子罢!到时抱到我跟前养着,也是一样的。”
王正卿似笑非笑道:“玉娘,你仔细想想,要是我真跟周姨娘睡到一起去,你不会吃醋么?到时就是我和她亲近,我们两个把你抛开了,孤立了你呢!”
甄玉一皱眉,细想起来,心下嘀咕,这么一说,真让他们睡到一起,好像也不好。但是他们不睡一起,孩子从哪儿来?莫不成真让我自己生一个?
王正卿这晚试探出甄玉也会吃他的醋,已感满足,一时也不想逼得甄玉太紧,怕适得其反,因摆了棋子道:“先前见你和周姨娘下棋呢,不若咱们也下一盘?”
甄玉心里正纠结,听得下棋,便把纠结的事情抛开,拿了棋子道:“我先下。”
胡嬷嬷刚才见得甄玉匆匆往书房那边过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已是忙忙跟过来,一时见侍书捂着鼻子出来,手缝里似乎在渗血,不由大惊,才要询问,就见侍书停了脚步道:“三爷和三夫人两人说话,嬷嬷不要进去打扰。”说着走了。
胡嬷嬷一时就停了脚步,转而走到窗下听了听,见里面两人不像争吵,一时放了心,只候在廊下站着。因发着愁,三夫人现下还没有身子,外间已有人议论了,再要这么下去,只怕得主动帮着三爷再纳妾了啊!
甄玉为了孩子的问题,也发愁开了,这一晚回房,倒是寻思了良久,拿不定主意要如何。
胡嬷嬷见她睡不着,便轻手轻脚过去,坐到床边道:“三夫人又睡不好了?”
甄玉嗯了一声道:“嬷嬷,你说,三郎年岁也不小了,现下还没有孩子,可如何是好?”
胡嬷嬷见得甄玉询问,便道:“不若,明儿到观音庙上香,求个送子观音来供着?”
甄玉无可无不可,应道:“既这样,嬷嬷明早备些果品,就往观音庙去一趟。”
王正卿那头,见甄玉下完棋就走,似乎怕他跟着,便没有跟过去,只在书房安歇,不知因何,却又睡不着,只起身掌了灯,展了画纸,在灯下画了一幅美人图,待得画成,仔细看了看,画中人分明是甄玉,一时失笑道:“心里眼里都是她,画个美人也像了她。”
看看天也晚了,他这才重新上床安歇,在黑暗中睁了眼自语道:“玉娘啊,孩子,是一定要生的,你逃不掉。”
甄玉这晚在睡梦中,却是梦见自己生下一个玉雪可爱的女娃儿,女娃儿模样三分像了王正卿,三分像自己,另三分,却是像甄元芳,一时惊奇道:“咦,怎么像了元芳呢?没理由啊!”
一时梦醒,甄玉犹自回不过神来,失笑道:“想来是见元芳可爱,便希望娃儿像她了。”
正好天亮,胡嬷嬷听得动静进来,见甄玉醒了,便笑道:“若要到观音庙去,可得趁早。”
甄玉应了一声,起身梳洗,收拾一番,禀了宁老夫人一声,便领了胡嬷嬷和立夏出门。
她们到观音庙上了香,求了一个送子观音,正要去解签,就见钱氏领着两个丫头也来了,两下见面,不由笑道:“可是巧了。”
钱氏已是生了三个女儿,至今没有儿子,自是心急,只得来求送子观音,因见甄玉也来了,想着她成亲一年多,至今未有动静,所求所望,自也是子息一项了。
两人凑在一处,倒是说了几句话,钱氏又笑道:“这庙里却有一个庙祝,测字极灵,咱们也去测一个罢!”
甄玉笑着应了,随了钱氏去找那个庙祝。
庙祝跟前围了好几个人,正在测字。
甄玉听了半晌,见庙祝言之有物,倒也来了兴趣。待轮到她时,便写了一个“梅”字,递在庙祝手中道:“测测我何时得子?”
庙祝看了看字,笔头点在梅字的偏旁上道:“‘木’字拆分,便是‘十八’,而后面这‘每’字,拆分为‘人母’两个字,也是说,十八天后,娘子在梅树下和良人相遇,之后有喜,到得明年,便为人母。再者,梅字为花,属阴,所生的孩子,则是女娃儿。”
甄玉失笑,暗道:庙祝倒有趣,测的字也有意思。她却是不把庙祝说的话放在心上,只让钱氏也去测一个。
钱氏却是信了庙祝的话,悄和甄玉道:“这些日子可得多补养补养,养足了,到时在梅树下和你家状元爷,才有力气……”说着吃吃笑了。
钱氏测了一个字,照着字意,庙祝却是说她明年才有子,她一听,现下近着年关,离明年也不远了,倒不必心急,因笑和甄玉道:“闹不好,我也在梅树下成事,明年产下儿子呢!”
甄玉忍不住笑道:“别祸害了人家梅树。”
钱氏笑向甄玉道:“说起来,我们府中红梅也开了,过几日倒要请你们过去赏梅,到时须得赏脸过来才好。”
甄玉道:“夫人相请,焉敢不来?”
两下里说着笑,倒是出了庙,分别回府。
甄玉回府时,恰好王正卿下了早朝回来,两人便一道用午膳。
王正卿听得测字之说,也笑道:“这庙中的庙祝们,惯会玩这些文字游戏,哄几个钱花花的。不过,他说在梅树下,倒是一个好主意。咱们府的梅树开得极好,香气扑鼻的,每逢在树下走过,沁人心脾。”
甄玉笑道:“现下天冷,梅花越加清香的,说起来,倒要到园子里赏赏梅花,画幅梅花图。”
一听甄玉要画画,王正卿先嘱道:“画出来都送给我,不许送给别人。”
两人说着话,却有丫头来禀报,道是乔氏领着两个孩子来访。
甄玉一听甄元嘉和甄元芳来了,喜道:“正想念他们呢,他们就来了,快请了进来。”
甄元嘉和甄元芳一进来,就忙着和王正卿和甄玉行礼,又齐齐喊了甄玉一声姑姑,腻到她身边去了。
乔氏笑道:“今儿不用上课,一大早的,他们便嚷着要来见见姑姑的。”
甄玉早抱了甄元芳到膝上,一时点着她的鼻子问话,见她说话逗趣,又想起自己那个梦,不由细看甄元芳,咦,以后娃儿若有三分像元芳,肯定也是小美人一个呢!
王正卿看着甄元嘉和甄元芳,却是想起庙祝的话,嗯,要是梅树下能成事,得个龙凤胎,男的像元嘉这样,女的像元芳这样,岂不是妙?说起来,事在人为,有十八天呢,准备准备,在梅树下成就好事,其实也不错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