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玉又在金沙庵养了三天,大夫诊过脉,说道无碍了,这才准备下山回府。
金沙庵的庵主早换了人,小尼姑也少了好几个,到得甄玉走的这一天,来送行的便寥寥无几。倒是胡嬷嬷说起原先的庵主,还是咬牙,骂道:“亏她也敢,居然给汤药加了绝子散,好在夫人机警,当时没有喝,若不然,要她九条命,都不够赔的。”
立夏也是后怕着,插嘴道:“以后出门,这些喝的吃的,且还得自己人看着方才放心。”
甄玉因见马车宽敞,倒是拉了胡嬷嬷和立夏一起进了马车,听得她们说话,便笑道:“这回不过特例,平素哪有那么多人要害我的?”
胡嬷嬷犹豫一下,终是问道:“到底是谁指使庵主下药的?咱们若是知道了,以后也可以防着些,不致一眼黑。”
甄玉笑一笑道:“嬷嬷放心,那人以后不会害我了。”说着闭紧了嘴。
胡嬷嬷见状,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只得作罢。
立夏却道:“论起来,夫人进王家也一年多了,这次回去,可得好生调理身子,快些生下一儿半女来,才能安心的。”
甄玉心里有一句话,只是没有说出来。嗯,其实,生孩子这件事,不一定要主母去生啊,姨娘一样可以的。待姨娘生了孩子,抱到我跟前养着,不就成了么?要不,养着姨娘又不让她们生孩子,白让她们闲着,不是太浪费么?
马车到了王家府门口,一众人早迎了出来。都与有荣焉。这一回,咱们家夫人又救了九江王一命,京城里都传开了,说夫人智勇双全,实在是一个奇女子。好几家府里的老夫人还特意上府里来跟咱们家老夫人拉家常,夸奖三夫人厉害。又问当初是怎么慧眼挑到这样一位媳妇的。老夫人这几天都乐呵呵的,心情一好,就赏赐了不少东西给下人。咱们都沾光了呀!
宁老夫人听得甄玉等人回来了,便在正厅候着,待胡嬷嬷扶了甄玉进来给她请安时,已是忙忙示意甄玉坐下,看她一眼道:“瘦多了。”又叹息道:“差点没命了呢,可得好好养着,府里的事还有我。”
甄玉忙道了谢,又提及自己失忆一事,说道若有不对之处,请老夫人指教。
宁老夫人笑道:“好啦,不过暂时失忆,养些时日自然记起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且你只是不记得这些人这些事,一肚子学识没忘记就行了。德庆公府的老夫人还跑过来,问你什么时候再写个剧本呢,我也等着。”说着自己先笑了。
甄玉也笑了,答道:“剧本么,这个容易。待我再养几日,缓过神来,就写一个。”
宁老夫人想着甄玉连救九江王两次,这份救命之恩,九江王是断断不能忘记的,自家儿子自然也水涨船高,更得九江王重用。将来九江王成了大事,儿子和媳妇自然是要大大封赏的。一时之间,看甄玉便觉顺眼许多,也不计较她从前种种失礼之处了。这会听着她说道还会再写剧本,便凑趣道:“到时让三郎给你磨墨去。”
胡嬷嬷见宁老夫人这回待甄玉明显不同,已是高看一眼了,心下暗暗欣喜着。待从宁老夫人房中出来,她嘴角还挂着笑,夫人进门这些时候,什么时候得婆母这般优待了?这次受伤,确实是因祸得福的。
甄玉这里回府了,九江王便日日着人来探望,又赏下许多补品,与此同时,又召王正卿说话。
王正卿寻思,九江王在甄玉这件事上虽有亏欠,且又有些糊涂,但在别的事上,到底还算一个明主。再一想甄玉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都对九江王死心塌地,遗愿也是希望九江王得成大事,成为天下贤主,一时便轻叹口气,把九江王诸般对不住甄玉之事,掩在心底。
九江王这回见了王正卿,到底有些惭愧,想了想,屏退左右,给王正卿赔了一个礼道:“一切,是本王的不是,状元爷不要放在心上。对于状元夫人失忆之事,定然寻找名医好好诊治,总要让她恢复记忆。”
王正卿见九江王赔礼,到底不敢受,侧身避过,答道:“王爷这个礼,是应该跟玉娘赔的,不是跟我。”
九江王道:“是,待见到状元夫人,定然好好赔个礼。”他说着,到底还是补充一句道:“妙丹想毒杀状元夫人,王妃又让庵主在状元夫人汤中下绝子散,偏状元夫人不顾一切救了本王一命,她这份救命之恩,本王绝不会忘记。只妙丹是镇北王唯一骨血,在此向状元爷求个情,让她活着罢!至于王妃,已知错了,现在佛堂抄经赎罪呢!”
王正卿是查清了所有事情,又呈上给九江王,只九江王迟迟不重罚唐妙丹,只禁足了事,也没听闻如何责罚王妃,到底不痛快,这会听着九江王这番话,终是舒爽了一些。
九江王赔了礼,也松了口气,甄氏连救自己两次,王正卿又忠心赤胆,这样的臣属,实在不易再得。自己要成就大事,也得待下赤城,笼住他们的心才行。
出了王府,王正卿便去见甄石,落座后,笑着说道:“家母听闻玉娘想和你结拜成兄妹,着人看了八字,也说有兄妹缘,待明儿你带了嫂子到府中,大家见见面,也好商量一个吉日,给你们举行结拜之礼。”
甄石一听,自然应承。
第二日,甄石就带了乔氏和两个孩子到王家拜见王揎和宁老夫人。宁老夫人见甄元嘉和甄元芳玉雪可爱,极是喜爱,一时细看甄元嘉,倒笑道:“这孩子神情动作,居然有些像玉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姑侄呢!”
王正卿笑道:“待结拜了,便胜似亲姑侄了。”
宁老夫人对甄玉要和甄石结拜一事,本来不甚在意,待见甄元嘉小小年纪,聪慧异常,度着长大必不凡的,倒也点了头,三岁看老,这孩子将来必有成就,现下当个亲戚,出个力帮帮他,也不是坏事。
有王揎和宁老夫人出面,到了甄玉和甄石结拜这一天,府中便来了许多人,都笑道甄玉从此有哥嫂撑腰了,以后可不能尽欺负状元郎云云。
甄玉对甄石,却是打心眼觉得亲切,虽失了忆,总觉得甄石像是自己亲大哥,待结拜完毕,只觉一件大事完成了,心头松快不少。
至晚,甄玉倒是亲到王正卿房中道了谢,谢谢他代自己主持结拜一事,也让甄石有了面子。
王正卿笑道:“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就是道谢了?”
甄玉见他眼神不对,一个回身就走了。
王正卿苦笑道:“过河拆桥的家伙。”
匆匆过了几天,王正卿忙完手头积压的事,又带着甄石去采矿场巡了巡,回来时便跟甄石提及甄榜眼。笑着问些甄榜眼小时候的事,爱吃何物,爱听什么曲等等。
甄石不疑有它,只以为王正卿忆及旧友,便说起甄玉生前的爱好。
甄玉除了爱看书爱下棋爱画画之外,更爱收集各式名家紫砂壶,其中最爱制壶大师供春的树瘿壶。只是树瘿壶传世极少,倒是九江王的府中,却有一把。
这一天晚上,甄玉正在构思剧本,抄抄写写时,立夏就进来禀道:“三夫人,三爷来了!”
话音一落,王正卿捧了一个盒子笑吟吟进来了。
“玉娘,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东西?”王正卿示意立夏下去,他坐到案前,揭了盒子,捧出一把紫砂树瘿壶,小心翼翼搁到甄玉跟前,笑道:“你看!”
“树瘿壶?”甄玉吃惊,捧起壶细看,见底部刻着供春两个字,激动得手都抖了,“这是真品?你从哪儿得来的?”
王正卿见甄玉认出树瘿壶,摸摸头道:“你不记得我们,也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因何记得这些字,也记得这种壶呢?奇怪了。”
甄玉也愣住了,怔怔道:“确实奇怪。”说着又去看壶,摸了摸,移到灯下品鉴,扬声吩咐立夏道:“在院子里燃起茶炉,我要用树瘿壶泡茶。”
王正卿见甄玉只顾看壶,完全无视他这个送壶人,不由提醒道:“喂喂,你还没谢我。为了得到这个壶,我是费了劲的。”
甄玉小心放下壶,朝王正卿招招手,待他走近了,便伸出手摸摸他的脸,笑着道:“赶明儿,我挑一位美人答谢你,不使你每晚独眠。”
王正卿脸一沉,拍开甄玉的手,“你以为这壶就值一个美人?”
甄玉回过神来,马上道:“一个美人确实不够,三个如何?再不行,我心爱的红袖也送给你好了。”
什么话?我就是为了三个美人和一个红袖而去跟王爷低三下四讨要这个壶的?王正卿冷下脸道:“美人我不要,壶还我。”
“哪你想如何?”甄玉急了,拦在案前,不让王正卿拿走树瘿壶。
王正卿千言万语在心头,话一出头,却道:“也不要如何,就想你给我生一个孩子。”
一个树瘿壶换一个孩子?甄玉侧头看看树瘿壶,再看看自己的小腹,极是为难,树瘿壶,我之所欲,孩子,我不想生。
王正卿见了甄玉的神色,马上退一步道:“若不然,先让我搬过来跟你一起住,晚上共赏这个壶。什么时候你想生孩子了,这个壶就归你。”
甄玉权衡一下,不就房里多了一个壶的同时,再多一个人吗?她爽快答道:“好,成交。”就一起共赏这个壶,直赏到妾侍代我生下孩子,这个壶就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