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玉记得清楚,当年安慧公主手底下的人发现金沙庵不远处的荒山产紫砂泥,因报告给安慧公主知道,安慧公主便令人开采,烧窖制紫砂壶,当时还请了几名制壶大师,制出数款珍品,风行于世,赚了不少银子。
这一回,自己要赶在安慧公主手底下的人发现荒山有紫砂泥之前,先行买下那处荒山。
她这里寻思着,王正卿已是到了王府,将甄玉之事禀上,又说了荒山有紫砂泥之事。
九江王一听,若真有紫砂泥,制成名壶卖之,确能解了一时财困,不由大喜,令王正卿全权办理此事。
王正卿说完正事,便道:“玉娘虽曾为暗探,但她与我夫妻一段时间,和离终是有些不妥,只希望王爷成全。”
九江王道:“你们夫妻恩爱,正是好事,本王自然不会棒打鸳鸯。”
王正卿一听,这是放甄玉一个自由身了,一时深深谢了。
却说胡嬷嬷听闻甄玉要到金沙庵小住,却是讶异极了,再三劝她只须上上香,不必去小住,以免离府期间,王正卿被小妾勾了去云云。
甄玉笑道:“嬷嬷不须担忧,此去金沙庵小住,却是得了三爷首肯的,说不定回来后,与三爷也能言笑款款了。”
胡嬷嬷知道劝服不了甄玉,只得叹气去收拾行李。
甄玉这里便去宁老夫人处请安,又道:“媳妇进王家也一年出头了,却无动静,且服侍三郎不得力,心内有愧,却想到金沙庵小住,给三郎祈福。”
宁老夫人见甄玉有话不再闷着,且这段时间看着却是不再闹腾了,外间又传闻她才貌双全,救得王爷,写得剧本等,名声在各府中渐显,她这个做婆母的,也沾得一些光采,一时对甄玉恶感消了大半。现下听她说要去金沙庵小住,问得归期,便点头道:“去住几日也好,且金沙庵主持晓得一味补气血之药膳,你在那儿多用些药膳,补补身子也行。前些时三天两头的病着,好容易现下好些,正好进补。”
甄玉见宁老夫人不像以往那样冷眼看她,倒也松口气,又说几句话,这才告退。
待甄玉一走,如意倒是笑向宁老夫人道:“听闻三夫人和三爷昨晚在暖阁内喝酒,相谈甚欢呢!”
“家和万事兴!”宁老夫人听着王正卿和甄玉关系好转,也松了口气,笑道:“玉娘这是想好好过日子了,倒知道要去金沙庵那儿小住。”
金沙庵主持一手医术,最擅医科,多少女子月事不调,到那儿小住一段时间,回去气色便好了。气色一好,怀孕一事上,自多了希望。
如意也知道金沙庵主持晓医术之事,一时笑道:“三夫人最近名声在外,多少人看着她呢!若能怀上,更是喜事一件。”
宁老夫人点点头,吩咐如意道:“去嘱了三郎,让他好好送玉娘到金沙庵去,许金沙庵主持一些好处,让玉娘调理好身子再回来。”
如意应了,自行退下不提。
甄玉突然到金沙庵去小住,却是引发一些人的猜测。甄石和乔氏听闻了,颇为不安。他们这阵子已习惯甄玉隔三差五过去说话,帮他们安置这安置那,听闻甄玉身子不好,要在金沙庵小住,这一晚,夫妇两人竟是睡不着,只小声商议要到金沙庵看望甄玉一番。
甄石叹气道:“这些日子处下来,总觉得状元夫人和玉郎有许多相似之处,就是吃食口味方面,也差不多,若然她不是女的,我都要怀疑,她就是玉郎易装的了。”
乔氏也疑惑,低声道:“说起来,状元夫人确实有许多肖似玉郎的地方,偶然一个神情和动作,像极了。”
甄石说着,想起弟弟,总归难受,半晌道:“若玉郎还在,无论如何会劝他娶妻生子的,可惜啊……”
乔氏倒另有一番心思,低声道:“石郎,我看状元夫人,只怕和玉娘关系非浅,现她这样看顾我们,就怕状元爷生起什么想法,到时反倒不妥当。”
“依你说,有什么法子不成?”甄石拨开垂在乔氏额角一络头发,轻轻道:“若状元夫人是男子,我倒真想认了她为义弟。”
乔氏抿嘴笑道:“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只她虽然不是男子,你一样可以认她为义妹呀!”
“会不会高攀了?”甄石有些犹豫。
乔氏道:“我瞧着,状元夫人在心底里,是把你当哥哥的,她每次喊你大哥,都情真意切的,你要是认她为义妹,她定然愿意,不会认为你高攀。”除去甄玉确然照顾他们,把他们当兄嫂看待之处,她身为母亲,其实也想为两个孩子谋个可靠的亲戚,不致在京城被人欺负了去。现甄玉这般待他们,他们若不愿去高攀甄玉,却是矫情了。
两夫妇商议着,第二日便带了孩子,一起到金沙庵上香,再看望甄玉。
甄玉听见兄嫂来了,自是高兴,忙迎进静室说话,又逗弄两个孩子一番,问了近况,寻思着以甄石的才能,做一个账房先生有些屈才了,倒是烧制紫砂壶这一头,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来跟着,甄石却是一个好人选,一时便跟甄石道:“甄大哥,账房先生一职,你且先做着,异日还有别的事儿,需要你这样的人来帮忙跟一跟,到时收项会好些,也能给两个孩子攒些读书的钱。”
乔氏一听大喜,暗推甄石,让他道谢。甄石却不道谢,只和甄玉道:“玉娘,不若我认下你当妹妹如何?”
甄玉一听,大喜过望,脸上却不敢太显露出来,只笑道:“这当然好,我也正有此意呢!又怕大哥推托,因一直没有提。既这样,拣日不如撞日,就让庵主持作个见证,咱们结成兄妹。”
甄石一时笑了,摇头道:“玉娘,你现下是状元夫人,要跟我结成兄妹,总要状元爷同意的,哪能随便就应了我?且这日子么,自也要挑个吉日,哪能一说就定下今儿?”
甄玉一听,倒暗怪自己心急了,因笑道:“大哥说的也是。”虽还没结拜,她却是先喊起大哥大嫂来,极是亲热。又去看甄元嘉,嗯,小女婿越来越俊了,不错不错。
一时立夏进来,禀道:“夫人,两位姨娘来了!”
这阵子甄玉不在府中,周含巧和夏初柳以为王正卿总会正视她们了,谁知送了几回点心,反让王正卿扔了出去,一见她们,居然没有一点好脸色。
这一天早上起来,她们商议了一下,决定来上香,随便探望甄玉,因跟宁老夫人禀报了一下。宁老夫人也不拦着,只令人送了她们出城,嘱道要是天晚了,就在庵中住一晚,第二日再回,不必赶时间。
乔氏见得周含巧和夏初柳进来后,一个给甄玉捶背,一个端茶倒水,像服侍大爷一样服侍甄玉,不由惊奇,一时感叹,状元夫人果然会御下,把两位姨娘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看看天也不早了,甄石和乔氏领着孩子告辞,甄玉令立夏给两个孩子包了一些吃的,又给他们包了两个荷包,荷包里装了银锞子,看着他们高高兴兴拿了,这才笑着挥手。
送走甄石夫妇,这里两位姨娘吱吱喳喳说些府中闲事,又说甄玉这几天不在府中,府中诸人想念她云云。
甄玉却知道两位姨娘是见她突然来金沙庵,有些疑惑,特意来打探消息的,一时笑道:“再住几日就回去了,你们要是舍不得我,就在这儿一同住下罢!”
“怎么好扰夫人清静呢?”两位姨娘吓一跳,金沙庵简陋,怎及得上府中舒服,才不要在这儿小住呢!
两位姨娘未及回转,庵中却来了贵,吓得主持顾不上她们这头,只去相迎贵。
不一时,贵却要求见甄玉,主持忙引了贵进来,却是九江王。
甄玉见是他,微微诧异,笑问道:“王爷怎么来了?”
九江王待周含巧和夏初柳下去了,这才笑道:“却是听状元爷说了经过,才知晓你是甄榜眼当初安置在他身边的女探,此事我却不知情。”
甄玉正发愁要如何把谎言编圆些呢,一听九江王的话,一时松口气道:“正是,此事全属甄榜眼一手安排,甄榜眼亡后,我每有意拜见王爷,说及前事,也好作个交代,就像那次在甄榜眼房中见着王爷,也是……”
九江王一听,心中暗道惭愧,却是本王自作多情了,以为她爱慕本王呢,却原来……。
甄玉又禀报紫砂泥之事,让九江王调人手过来开采。九江王点头道:“正是因着状元夫人解了本王之困,才特意过来相见的。将来么,自然不亏待状元夫人。”
他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递到甄玉手中道:“这个荷包,是你上回掉落在衣柜内的,物归原主了。”
甄玉接过一看,却是自己上回王府赴宴,在瓜棚外拣到那个荷包,度着是白谷兰绣给王正卿的,没想却落在九江王手中。
他们说话这会,窗外却有一个侍卫悄悄偷窥着,他虽听不清窗内两人说什么话,待见九江王递了一个荷包给甄玉,一下微微色变,暗道:随王爷出门那会,妙丹郡主嘱道要留意甄氏的动静,以防她对王爷不利,不想却是这情形。